月10日,五百二十万考生在这一天重新走进尘封了十年的高考考场。 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一天或许无足轻重。对于这五百二十万考生来说,却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天梯。 无数人的命运在这里交错,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临安县县城中学门口挤了两三百名考生和家属。有一群穿军绿制服的兵哥看守着考场周围的治安。 甜水村的知青们都挤在一堆。围墙上贴着红纸写的名单,考生们的名字都被打乱,随机分配在不同的考场。许多人不知道自己是哪个考场,拼命地挤上前去看,场面混乱不堪。 谢昭高大身躯挡着人潮和寒风,程遥遥躲在他怀里,道:“怎么样?咱们考场是哪儿? “我们是一个考场。”谢昭昨天就踩过点,并不跟那些人一起去挤,护着程遥遥和张晓枫韩茵走到一边,“等开场就行。” 韩茵临时抱佛脚,念念有词地背着书。张晓枫面上淡定,程遥遥跟她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反应,仔细看去她唇角紧绷,显然也处于紧张的状态中。 其实不光是她俩,紧张的气氛在全场蔓延。程遥遥环顾四周,考生上至三十多岁满面风尘的老知青,下到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有人穿着工厂沾满机油的制服就来了,还有女考生在考场外奶孩子的。 谢昭顺着程遥遥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移开了眼去,低咳一声:“站得累不累?” 程遥遥仰头道:“不累。” 在一干冻得拱肩缩背,满脸焦虑惶惶的人群里,谢昭神行挺拔如松,神态淡定。这种淡定感染了程遥遥,她靠近谢昭些,嗅着他身上温暖的阳气道:“我有一点紧张。” “紧张什么?该学的都学了,考不上也没关系。”谢昭拢了拢她毛茸茸领口,道:“冷不冷,要喝点水吗?” 程遥遥点了点头。谢昭从怀里取出军绿色水壶,拧开给她。水壶一直捂在怀里,茶水还是暖的。程遥遥喝了一小口润润喉就不喝了,一会儿进场考试,喝多了要上厕所就麻烦了。 谢昭把水壶拧上放回怀里,又将程遥遥拉回怀里。他后背对着人群,替程遥遥挡开人群的视线与寒风。两人四目交织,心中俱是欢喜妥帖。 过了三十年再回想这一日,嘈杂汹涌的人群,昏暗冷风里的水泥建筑,都淡化成模糊背景。雪肤红唇桃花眼的程遥遥,深深烙在谢昭的视网膜里,也烙在了心中。 当哨声吹响,围栏打开,考生们陆续进场时,现场的气氛再一次骚乱起来。有人在哭,有人高声跟家属告别,居然还有人忘了带准考证的。 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程遥遥也慌张起来:“我的准考证呢?” “在我口袋里。” “我们的考场在哪?!” “跟着我走。” 谢昭一手紧紧护着程遥遥,一手挡着人群,领着三个姑娘往考场走。 临安城的中学是一幢三层水泥建筑,一道楼梯从正中将教学楼分开,两侧分别有三间教室。教室门口都贴着号码和名字,程遥遥和谢昭被分在同一个考场,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 韩茵和张晓枫则在三楼,她们在楼梯口跟程遥遥依依惜别。 韩茵吓哭了,紧紧拉着程遥遥的手:“怎么办,我待会儿想上厕所怎么办,我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我以前怎么不好好读书呢……” 程遥遥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何况你比其他人早复习小半年呢!别紧张,你一定行的。” 张晓枫也安慰她;“都到这一步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我们约好,要一起考去上海的!” 三人紧紧抱成一团,互相鼓励着。等分开时,韩茵抹掉了眼泪,跟张晓枫一起上楼去了。 程遥遥打起精神,一转头,谢昭一直站在身后看着她:“干嘛呀?” 谢昭道:“我也紧张。” 程遥遥不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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