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的苏州码头,横七竖八停泊着许多小渔船。是真正的小渔船,两头尖尖,只容得下渔夫或渔娘站立。 秋风响,蟹脚痒。正是大闸蟹上市的时节,苏州码头每天都有船只运来肥美的大闸蟹。船夫船娘们撑着竿,用吴侬软语和岸上的人讨价还价。 大闸蟹在这年头也并不算便宜。苏州的饭馆里一块二一斤,比猪肉还贵。不过码头上新鲜的大闸蟹价格更便宜,七毛一斤。 三人走在码头上,一看就是买主,程遥遥模样又出众。许多船夫船娘冲她叫:“大小姐,侬买螃蟹额?” 程遥遥疑惑道:“他们怎么叫我大小姐?” “苏州话里大小姐是对未婚姑娘的称呼。”孟姐笑道,“他们这些船夫船娘,用苏州话说叫船上人。” 程遥遥恍然大悟。吴侬软语的招呼不绝于耳,她看着一个老船夫年纪格外大,一个小男孩儿坐在船头,也不知道招呼客人,便道:“咱们买他的螃蟹吧。” 程遥遥招招手,那老船夫一点船蒿靠近了:“大爷,螃蟹怎么卖?” 老船夫笑笑,那小男孩口齿清晰道:“隔年的阳澄湖大闸蟹,一斤八毛!” “哟,这么贵。”孟姐逗她,“别人才卖七毛钱!” “咱们这是正宗阳澄湖蟹。”小男孩傲气地一扬下巴,“不是洗澡蟹!” 老船夫用手轻轻拍了下小男孩的脑壳,提起一个篓子给程遥遥看。 篓子里的螃蟹只只都有半个巴掌大,张牙舞爪,互相扯着对方后腿,一只也爬不出篓子。孟姐看不出啥,道:“便宜些,我们买得多!” 老船夫露出为难的神色,摇摇头:“咱们这是隔年蟹,个个都满黄。” 孟姐有心照顾他们爷孙生意,见老头儿这么不会做生意,不由得气闷。程遥遥却道:“我看看。”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伸向螃蟹,一只大螃蟹挥舞着大螯就夹了过来。孟姐尖叫:“当心!” 程遥遥纤指一晃,稳准狠地捏住大闸蟹的盖子拎起来,任由那大闸蟹怎么挥舞钳子都夹不着她了。程遥遥笑吟吟打量着吐泡沫的螃蟹:“青背、白肚、黄毛、金爪,是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 她把大闸蟹翻过来看肚子,圆肚脐,满黄顶盖:“也全是母蟹。” 孟姐听她说得内行,凑近了小声道:“别家便宜。” “别家是公母混着卖,公蟹这时节不够肥,壳还软呢。”程遥遥笑道,“一分钱一分货。” 孟姐这才罢了。反正伙食费是剧组公中出的,不差这点钱。老渔夫的大闸蟹只只都又肥又新鲜,一共五十来斤。 孟姐道:“剧组要二十斤也够吃了。” 程遥遥笑了笑,小声道:“剩下的我要了。” 孟姐一头雾水,还是依了她。五十三斤大闸蟹并七八斤杂鱼河虾,一共给了四十七块。老渔夫第一笔生意就把蟹都卖光了,喜得皱纹舒展,让孙子跟程遥遥道谢。 小男孩儿机灵:“漂亮姐姐,明天还来我家买蟹,送你两斤虾!” 程遥遥塞给他几块糖,学着苏白笑骂:“小精怪!” 程遥遥又在别家买了十斤公蟹。老李把一大筐螃蟹鱼虾搬上车,又去拿预约的猪板油猪肉和豆腐青菜。程遥遥和孟姐沿着岸边走了会儿,又买了几斤菱角。鲜嫩的红菱已经下市,现在只有硬壳黑菱角,煮着吃口感粉糯。 回到剧组,程遥遥一头扎进厨房里忙活开了。 几十只大螃蟹蒸熟了摊在锅盖上冒热气儿,个个满壳顶黄的。程遥遥和孟姐坐在旁边,趁热吃了几只,就洗了手开始剥螃蟹。两人拿着拆蟹专用的银签子,撬开蟹壳,把窜热气的蟹黄挖出来,再拆蟹腿肉。 蟹黄,蟹膏和蟹肉分别摆放成两堆,蟹黄多,蟹肉少。这活儿琐碎,考究手上功夫,孟姐絮叨着:“这螃蟹肉拆出来就腥了,你要做啥?” ”做出来你就知道啦。”程遥遥神秘地笑。 两人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