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兮有些发愣,皇帝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是什么意思?尚未来得及追问,冯英入殿回话说,“回万岁爷,皇后娘娘,御药房总管王太平求见。” 皇帝垂眼继续批复奏折,“这应该是来找皇后的。朕就不打扰你们了。” 郁兮走到南窗下传王太平入殿,进日她一直再跟御药房接洽,筛选南下需要随身携带的药物明细,隔着奏折筑起的墙身,能听到人声窃窃交谈的声音。 皇帝捧握起杯盅,抬眼向窗前看过去,光线稀薄,她垂首,在跟面前的蟒服太监说着什么,五官融进窗外斑驳湿润的树影中。 他阖眼,沉溺于手里那盅茶水中,却坠越深,御案前的江山愈发清冷,陪伴在身边的那些人越来越少了,万幸的是还有她在。 王太平离开后,郁兮翻看着面前的纸张,渐渐地那些字迹挣脱了朱丝框,化成了飞舞的蛾子…… 脸侧暖光融融,她睁开眼时,手肘下压得是御药房的药方,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睡着了,坐起身发现背上披着他的外罩,她托着脸把视线从窗外傍晚的夜色中调回来看向了御案前的那个人。 他还在政务之间忙碌着,这样高贵矜持的一个人也会因为政务急色,甚至咬笔头。她望着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视线逐渐又变得模糊不清了。 再次醒来时,她的眼底绽放出一朵朵硕大无朋的烟花,视线开阖的瞬间,又到了新的一年,紫光阁放烟花了。 宫里的炮仗模样讨巧,色彩斑斓,除了意境高雅的兰竹,还有满天星,遍地锦,风尘等新奇花样。她最喜欢滴滴金,窜上天后爆出数不清的金星,浴着火晃晃悠悠的沉降,不似其他的烟火,转瞬即逝。 最后一丝烟迹隐匿在了夜幕中,带走了宫中人言之间的簌簌哈气和漫天飞舞的大雪,带来了又一年草长莺飞的春天。 南下两江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遵照皇帝不对外声张的本意,宫中只有钦天监参与到了皇帝离宫的安排中,测算了良辰吉日,二月中旬,圣驾一行人策马到达涿州,然后在马头上登船。 因为是商船就不像端午节在西苑太液池上的皇家龙船精致华贵,商船的外形较为朴素,不过假借皇帝这位“富商”的名义,船舱中的陈设用具沿承的还是皇宫中富丽堂皇的规格。 郁兮是第一次乘这样体格的大船走水路,在河面上颠簸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甚至有头晕呕吐的症状,经过随扈的太医再三诊断无碍,皇帝才敢再次下令开船。 到了晌午,郁兮的状况缓解了很多,又能有说有笑的用午膳了,见她胃口尚佳,皇帝彻底放下了心,周驿在一旁侍膳的时候笑道:“……吓了奴才一跳,奴才还以为皇后娘娘遇喜了呢……” 话落舫中变得鸦雀无声,帝后的筷子端头双双在盘中划出锐利的响声,郁兮抬眉偷偷看向皇帝,见他面无表情的垂着眼,她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闷着头用她的膳。 感觉到她的视线挪开了之后,皇帝这才暗中觑她,那张脸奥热得脸红,她从来都不擅长伪装面色。 看到帝后之间这样尴尬无常的反应,周驿悻然,赶紧闭上了嘴。 失去话语相佐,一顿饭吃得无比漫长,最后还是皇帝先开口破除这份谜一样的沉默,“桓桓,你想要孩珠子么?” 郁兮的筷子甚至都要拿脱手了,她一口饭嚼了数十口方才咽下,“不知道,我没有过多考虑过这件的事情,万岁爷呢?你想要么?” 皇帝摇头,“朕也不知道……其实朕也不是没想过,朕这才刚亲政没多久,还有很多方面的事情不得要领,政务如此,养个孩珠子想必复杂多倍,一个人来到世上的那刻起,父母其实肩负着十分重要的责任。朕政务繁巨,恐怕没有太多时间能陪它。不过如果有一天它来了,朕会用最大努力做去为它负责的……” 他考虑得要比她长远,每每在心中触及到这个问题时,郁兮都选择回避,她才从闺阁中走出没多久,她不确定自己的心态已经成熟到可以去酝酿生命,对一个人生是一张白纸的孩子负责。 她盘子里的青菜夹了好几次都未夹起,皇帝探手过来,含握住她的手背,“桓桓,别怕,朕不会逼你做你没有准备好的事情,朕这两年也想先以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