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华殿这三宫三所。 五公主也出宫搬进了自己在宫外的公主府, 一个重大变故, 推动了许多人和事的变迁, 偌大的后宫, 只剩下了郁兮一个人。 陪伴她的唯有素烛萤然,四围静的离奇, 静的沉闷。 郁兮像往常一样在闲下来的时候前往摘藻堂看书,在那里有书香陪伴,她不会觉得孤独。甚至直接从御膳房把午膳传到这这里来, 从早晨一直呆到傍晚。 八月里的某天,接近傍晚出殿的时候, 夕阳沉沦,云丝逶迤,铺天盖地的红染遍尘世间。经过万春亭的时候, 有一人霞姿月韵,在亭前静候她的到来。 郁兮走近在阶前蹲下身, 有三个字在舌尖仔细酝酿一遍,反复确认后方开口道:“见过万岁爷,万岁爷吉祥。” 他一身龙袍明艳,颀长的身形映做影子蔓延到她脚边, 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一副相邀的姿态。 郁兮仰面,这段时间她记忆中最为深刻的是大行皇帝灵前无力翻飞的白幡和纸钱,他回到她的视线里,为她的眼前重新注入了色彩。 站在她面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她霞裙月帔,把手递给了他,他提她上阶,拉她到身边来,“有日子没见,朕很想你。” 郁兮委屈抬眼:“两个月了,如果万岁爷想跟我谈话总能找到机会的对么?为何这么长时间万岁爷都不搭理我?” 这一声接一声甜嗓描摹的“万岁爷”戳得他心尖打颤,皇帝眯眼,目光又开始在她的脸庞上磨刀霍霍了,“朕问出去的如同话泼出的水,怎会反悔?朕这段时间是忙的,无瑕顾忌国丧以外的事情,早晚朕见到你还是要接上之前的话头跟你理论的。朕这不就找你来了么?” 面前一双桃花眼执拗的盯着他,皇帝略微尴尬的咳了声,清了清嗓子问,“桓桓,朕接着那天晚上的话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朕?” 郁兮的嘴几乎要撅到天上去了,眼睛里有泪光,“你一口一个朕的,生怕我不知道你是皇帝么?你在我面前抖什么官架呢?我现在拒绝你还有用么?现如今东西六宫里只有我一个人,大晚上的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 见她带着怒气撒娇,皇帝有些无措的拉起她的手,“朕一直没敢找你是怕你生我的气,说到底是老主子擅自帮你做出的决定,朕不确定那是你的答案。对不起桓桓,让你受委屈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有很多天的夤夜之时,承乾殿门前都会出现他徘徊的身影,探出的步子最终都终止于“冒昧唐突”的顾虑重重前。 郁兮摇头,把手心拓在他胸前的龙头绣上,微微扬首把一枚吻填进了他的美人槽里,像一双蝶翅轻轻掠过的痕迹。 她如何不知道他忙?不像其他家眷按照特定的时辰守灵祭奠,国君驾崩,身为嗣君的他除了以“孝子”的身份陪灵,还要按照规矩“席地寝苫”,移居太极殿“倚庐”,金匮停放于乾清宫也要时刻守护在大行皇帝灵前,直到入陵园下葬后,先帝牌位入家庙,由特遣官员接替守陵的差事后,国丧期间的事宜才算告一段落。 她完全能理解他,她发脾气,大概是因为对待两人之间的感情,她的内心变得更为主动了。 这应该是回应他的肯定答案,他深嗅她空隙中散发出的温香,把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他跟之前不一样了,笑面示人,目光里也会不自觉透着一股压迫。 郁兮贪恋他身上权力和荣耀交织的气息,十指茏葱攥紧了他腰间那条明黄金丝卧龙带,满眼绚烂缛丽,“万岁爷,”她压着呼吸,轻声问:“您会对我好的,对么?” 他的吻往下擦过她的眼尾,“你相信朕。”她也跟从前不一样了,看他的眼神多了分浓度,亲近他的姿态里多了分依赖。 绥安帝的逝世冲淡了所有人眼中的生涩,她酒窝里的笑意荡漾,却只零星溢出几朵浪花,无意中就收殓起了稚嫩,平添了成熟的韵致。 透过那排浓密的睫毛可以瞥见她额下两牙清泉,之前从这个角度是看不到的,他还是等到她长高了一些。他垂眼低语着道:“做朕的皇后,朕想听你亲口答应。” 郁兮羞涩点头,轻轻嗯了声。像那日在履和门一样,这次他拉她在万春亭的阶前并肩坐下身,抬起头望出天外,能看到坤宁宫层叠的一双檐角,鳞瓦舒展羽毛,展翅欲飞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