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履盒里, 箱门关上的一瞬间,她有些失落的瞥开了眼。 踩在高高的鞋跟上,仿佛就高人一头, 压人一等,然而走起路来更加坎坷不平, 她失去了畅快走路的那份自由。宫规严明,不可不依,于是郁兮入乡随俗, 闲来无事便抽时间练习。 日出日落,再到日出, 郁兮从承乾门的到景仁门往返的路上,脸皮也被磨得越来越厚,她扶着宫墙,掌心印上一抹红, 隔着一道砖石听到了人声的波及,就像深湖中的暗涌,虽然无声,肉眼不可及,却识内层的喧沸。 见她凝望西方,冯英正身,目光越过墙头,“初三了,休沐结束,大人们上朝了。” 辰初三刻,晨曦初升,乾清门高台上的泄水螭首从云雾中昂首,默默观望云龙御道前的来客。 恭亲王移居养心殿代理国政的消息早已经由内奏处太监传旨各部各道,于是文武百官在宫门初启时齐聚,循例赴会,参与“御门听政”这场皇帝病重后就一直拖滞的集议。不过白玉栏杆后,却无临时安置的宝座,看来恭亲王并无代皇帝主持朝议的打算。 在诸多的揣测,顾虑,交头接耳切切私语中,内奏事处总管太监刘敖从门内走出,甩了拂尘高声宣奏道:“本部携恭亲王口旨,请诸位大臣各归署理事,各部院奏事大臣将折本汇齐,交由内奏事处启奏,有旨传进,尔等方来请旨。” 看来恭亲王只是代皇帝批复奏折,而非全权代理皇帝的职务,众臣停止喧哗耳语,跪请领旨后,在内奏事处的授意下,散朝后各司其职而去。内阁军机处的官员们则是被内奏事处单独留了下来,带往养心殿议事。 几位大臣们走上高台,名间里的龙椅上并未出现预想之中有一人高居其上的场景,转进勤政亲贤殿,恭亲王立于宽敞开阔的南窗前,迎着霞色转回身来,目光如炬。 众人免冠扣头被他叫了起,“今日请诸位前来,主要是想要同你们商议辽东王府交藩后,辽东的领地人口问题。今日也是本王正式亲裁军国大政,能不能堪托重任,还要劳各位关照扶持。” 其实是极其客气的话语,却压力异常,施与他们压力的人站在一架国域绢图前,肩挑四方疆土,嗓音坚定,身姿稳慎。 这样的气魄让人追忆起了曾经的皇帝,这位御口亲封的亲王,不输其父。一顶一顶帽尖垂下,宏声道:“臣等定不劳廑虑,上报天恩。” 恭亲王回眼看向地图上密布的州县,江山在握的激昂和略微的迷茫忐忑交织,胸怀澎湃。 一道宫墙隔开的是前朝与后宫,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郁兮以为她不会再跟恭亲王有过多交际了,未知的是正因他居于养心殿那时起,他们之间才真正展开了交际。 接近傍晚的时候,郁兮前往景仁宫领完闭门羹,在承乾门前接着磨炼穿马蹄鞋走道的功夫。鞋底叩击在长条青石地砖上,摩挲出一串悠长的韵律,回响在清冷的甬道里。 初三是个响晴天,夜色来的要晚一些。落日的余光在墙头的琉璃瓦片间游动,波光粼粼。 从广生左门看出去,一身雪灰的她翩翩迈步,帽檐,裙褴,鞋缘上的花草蝴蝶一路相随,背影镶嵌在甬道尽头履和门中,像一张模糊的皮影。 走到巷尾回过身,郁兮看到了另外一端的他,一袭湖光蓝绿,该是黄昏时苍穹下遗落的最后那抹天色。觅安,冯英代她前去请安,他来了,却未有来意,固执立在原地,仿佛一定要等她过去。 返回的途中,她走的磕磕绊绊,被凸起的砖缝绊了几次险些崴到脚,看的人也跟着心惊胆战。周驿站在恭亲王的身后,瞥他背在身后攥紧的手,代为问道,“你们怎么不去扶着?” 冯英从远处那抹身影上调回视线,代为回答,“回六爷,格格不让奴才们扶,说是靠自个,学的快一些。” 她走到了近旁蹲身请安,“王爷怎么来了?” 郁兮今天戴着一顶暖帽,巷尾吹来一阵风,把她脑后那两条缎绣帽带送到了肩膀前面来,上面的蝴蝶纹震翅飞到了他的眼前。恭亲王轻咳了声,“听说太后娘娘赏了你新鞋,我来监督一下,看你学习的怎么样了。” 周驿哈了下,用拂尘哄着觅安,冯英两人往承乾门走,“走走走,您二位带我进院里看看,我瞧瞧殿里收拾成什么样了?” 不知是不是周驿故意支开周围人的,反正只余下他们两个独处了,郁兮哦了声,交起手腕问,“怎么样?” “什么?” 她抬头,脸色同他一样茫然,“六爷不是来监督我的么?依你看,我走的怎么样?” 他怔了下,昂起下颌,点评道,“这样短的一段路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