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便哈哈悲愤一笑:“大人是不会听到的。” 陶然神情不解:“这是怎么说?” 进入正题了,厅内再无顾忌,争前恐后或者悲愤或者哀伤讲述怎么被官府各种名目索要钱粮,怎么受辱不被尊重,怎么被各种限制行商采买家丁,怎么被打压声名不得出现在民众面前。 “那些钱粮都被官府拿去给了武少夫人。” “光州府的哪一个粥缸里都有我们的米粮,只是人人都不知道我等。” “如今又要拿走我们的田地,说是借用分派给流民耕种。” “说是借用,分明是抢啊。” “我们在这里活不下去了。” 田七爷站出来看着陶然:“陶大人,你如果再晚来几日,就见不到我们了。” 陶然显然被这一通话吓到了,待听到这句话更是想到了恐怖的事:“怎么?你们,你们要被如何?”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田七爷道,“今日大家就是来这里商议去哪里落脚求生。” 陶然松口气自己安慰自己:“就说嘛,光州府又不是叛军,怎么会有凶恶事。” “凶恶事也不仅是举刀。”田七爷肃容道,“光州府逼迫我们离开,没有举刀也行杀人之事,我万幸已经投靠亲友,给族人找到暂居之地,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幸运。” 他伸手指着厅内诸人。 “我们这些在光州府生长至今的人家,人口众多,仓促之间去哪里能找到容身之地?更何况如今是乱世。” “大家只能售卖产业家仆,大人这几日可看到游走的商人多了吧?” 陶然点点头,光州府的商人多的不像话,乡间野地都能看到。 “原本他们不敢来了,看到我们搬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官府安抚了他们,还告诉他们我们要背井离乡,于是那些商人又都蜂拥而至。” 陶然不解:“这是为何?” “大人,这是为了来采买我们的家产啊。”一个男人抬手掩面悲呼。 要背井离乡不可能把所有的家产都带上,会有很多不便携带的要变卖,甚至还有家仆也要卖掉,对于商人们来说这是赚钱的良机。 陶然道:“麟州世族也都尽心竭力出钱出粮给陛下,陛下也都全部用于救民,可谓是君民世族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人人称赞其乐融融,怎么,怎么你们....何至于此啊。” “大人,是啊,何至于此啊,我等被逼的要如此。” “外边叛军横行,无安稳之地,没想到光州府也不能容我等安身。” “天下之大啊,天下之大啊。” “大人,大人,请让我等随你去麟州吧。” 厅内顿时哭声喊声将陶然淹没,陶然劝了这个扶住那个无所适从连连后退。 这边的大宅里夜色变得喧嚣,另一处黄家的别院里安静如无人之境。 “廖家田家再用七日可以走完。”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低声说道。 满头白发的黄老太爷坐在椅子上摆摆手:“让他们三日走完。” 长衫男人应声是。 又有一个绸袍男人上前问:“固元的蒋氏他们吸引商人也差不多了,可以随时启程。” 黄老太爷摆手:“他们不在城里,在县镇上说走就走吧,这次不要一个个走了一起走,声势也造的差不多了,就让火烧起来吧。” 绸袍男人应声是:“太爷放心,都安排好了。” 站在黄老太爷身旁的年轻男子将茶递过来:“太爷爷,让陶姑父去见见宋知府吗?吓他一吓。” 黄老太爷接过茶,岁月沉积的脸上平静淡然:“不用了,要吓就去吓更大的官员,让小然立刻启程回麟州。” 那就是要把这件事闹到朝廷,闹到天子跟前了。 “光州府不管换成那个官员,都是陛下的光州府。”黄老太爷道,“谁当知府都一样。” 在座的男人们神情兴奋。 “这次让姓宋的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那个武少夫人,那武鸦儿一心在皇帝跟前邀宠,看他是纵妻还是训妻。” “一介妇人,就该安心内宅,总是在外边算什么事。” 黄老太爷制止嘈杂:“好了,不要说这些了,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厅内的男人们停下静候。 “火要烧的旺就要添点油。”黄老太爷抚摸着光滑的椅子扶手,“死几个人吧。” ..... ..... 大夏成元四年冬腊月初三,光州府辖内江元县良村有匪贼出没,杀人丁一百三十人。 光州府震动,无数民众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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