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杏雨叫到外间,没有避讳二林。 “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转过年就七年了。”杏雨垂着头道。 “你知道我的脾气。” 这话让二林心头一凛,他看见杏雨跪下来。 阿笙遇险与杏雨有脱不开的关系,她没有及时去递消息给甫怀之,明明宫宴上有不少甫怀之安排的人,也没将韩秀姬周旋开。 杏雨吸了口气,终于将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奴不明白大人为何要离开,就为了……” “我没必要向你说明,你是我的奴才,应该做好你的本分。”甫怀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 “奴只是替大人不值,大人谋划这么多年,却要为了儿女私情前功尽弃。”杏雨咬了下唇,她抬起头,直视着他,“今天这份折辱大人不该受着。” 杏雨的所作所为,自认因为忠心。她明白甫怀之并不喜欢这样自作主张的忠心,可是她实在是接受不了,那样运筹帷幄的甫大人,如今要为了个傻子放弃一切。她忍了许久,对他之前给阿笙安排后路自己却去寻死一般的计划忍耐着言听计从,正欣喜于后来大人想开了放弃了,结果又等来了他如今离都的打算。 二林站在一旁,他看了眼杏雨又看了眼甫怀之,终是没敢插进话去。 “杏雨,我教你最后一事。”甫怀之淡淡道,“首先要分清什么是真的重要。” 他的话让杏雨心凉下来,她明明白白认识到甫怀之竟然认为,那个痴儿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为重要。 “这并不算什么折辱。”甫怀之不再看她,他转身往内间走去,“我是看在你为我做了七年事,你该庆幸你没和韩秀姬一个下场。去找刘风拿你的身契。” 韩秀姬的尸身已经抬走了,她的血留了一地,小宫女在抖着身子收拾。 韩照在他姐姐倒下的位置坐着,他有太多事要处理,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幼时的情景。 他的父亲风流,子嗣却不丰,只有一个嫡女韩秀姬,还有一个庶子就是韩照。 韩秀姬的母亲是清贵出身,虽然随着南朝的败落家族只剩空壳,但世家名头仍旧十分好听,韩秀姬凭着母族也足够在交际圈里展现其骄纵了。不像韩照,母亲是个扬州瘦马,直到父亲死了,确认他不会有第二个儿子了,才终于被重视起来。 父亲死后的几年,因为他们姐弟俩年幼,家产逐渐被韩家族人侵吞,要不是韩秀姬远嫁德州府将他一同带走,韩照大概只能被族人打压着过一生。 在看到韩秀姬握着那把匕首的瞬间,韩照脑中嗡的一下。 那德州知府便是死于这把匕首之下,血洒了满地,韩秀姬躲在一旁哭,然后一边骂德州知府,一边骂韩照。 最后德州知府的尸体是在破口大骂声中,被韩照一一处理好的。 韩照对着那片已经看不出曾被血染过的地面发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松了一口气。 这种感受,在得知父亲死时,他也有过。 很罪恶,他不太想承认。 “韩大人,”一道略低哑的女声在韩照身后响起,微微地叹着气,“韩夫人是个可怜人,请节哀顺变。” 韩照转过身,对元妃拱手,“家姐的事……下官要赶回去处理,先行告退。” 年轻人面色苍白,但看着精神还算好,元妃想卖他个人情,将韩秀姬犯的错定性为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他不知是不是尚未反应过来,没有接她的话。 元妃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 除夕前夜发生这样的事,委实不吉利。处处挂满的喜庆的红色似乎都被蒙上一层血雾,元妃看着寒风中摇晃的红灯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