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行周的喘息声小了,才满脸堆笑地蹭进了屋子,“王爷,回您的话。世子,世子他……” “怎么,小兔崽子哪去了?有话你赶紧说,别藏着掖着!”高行周立刻感觉到了几分不妙,眉头跳了跳,怒火再度从双目中喷涌而出。 “王爷,刚刚,刚刚有人来汇报。世子,世子好像,好像牵着马又从北门出城去了!”管家高福向后迅速退了几步,哑着嗓子回应。 “什么?”高行周先是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 北门,从北门出城,当然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黄河大堤。 想到自己一番心血全都落到了空处,他再也忍耐不住。挥动胳膊,将手中茶碗直接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旋即,也不管吓得脸色苍白的老妻,抬手从墙上摘下一口宝刀,大步冲出屋外,“来人,跟我去黄河大堤,去,去把那忤逆不孝的畜生抓回来!” “是!”众亲卫吓得人人汗毛倒竖,答应一声,快速去牵坐骑。不多时,就组成了一个百人规模的骑兵小队,簇拥着暴跳如雷的高行周,直奔黄河大堤而去。 这两年高怀德常驻边境,为了加强麾下骑兵的战斗力,没少搜罗辽东良驹。因此高行周的卫队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已将上上下下的坐骑换了个遍。此番紧急出行,辽东马的优势,立刻显现了出来。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黄河已经遥遥在望。 跑出了一身臭汗,高行周心中的怒火,便不像刚刚听闻儿子偷偷溜走那么旺了。本着不跟太子殿下直接起冲突的心思,他将手高高地举起,同时缓缓放慢了坐骑。 “吁——”众亲卫训练有素,立刻相继拉紧了战马缰绳。转眼间,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都由狂奔变成了慢走,动作齐整得令行家叹为观止。 “高远,高朋,你们两个跟着老夫去找那逆子!”高行周没心思欣赏自己麾下队伍的骑术,回头先点起两名武艺最好的心腹,然后冲余下的亲卫低声吩咐,“其他人,这在这里等着。没老夫的招呼,不要暴露行踪!” “诺!”众亲卫低声答应,旋即齐齐拉住了马头。 高行周满意地冲大伙颔了下首,翻身跳下战马,手握宝刀,徒步走向灯火通明的河堤。高远和高朋紧随其后,一边小心翼翼地护住高行周的身体两侧,一边转动脑袋,迅速朝四下观望。 黄河堤坝上,插满了沾着鲸油的火把,将整个工地,照得亮如白昼。 柴荣和郑子明在刚刚加固过的堤坝上,缓缓来回走动,仔细查看着各处施工质量。而潘美和范长两人,则照本宣科,大声向周围的河工头目们,强调下一阶段施工的注意事项。每名河工头目听得都极为认真,唯恐漏了一个字,拖累了明天的施工进度。按冠军侯所制定的规矩,保质保量提前完工的队伍,当天报酬翻倍。而拖到天黑还在磨磨蹭蹭的队伍,当天报酬只能领到八成不说,全队上下第二天还要带上黄色的帽子,被整个大堤上的人指指点点。 距离河堤稍远处的平地上,则站着陶大春、李顺和另外几位高行周叫不出名字的沧州将领。只见他们各自带领着一支百人上下的巡河队,正在操练得热火朝天。队伍中,每一名兵丁,都是从河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生得虎背熊腰,的胳膊上,油汪汪的肌肉块儿清晰可见。 更远处,还有数个少年读书郎,对着块宽大的桃木板子,给无事可干的河工家眷们,传授基本的草药辨识技巧。冠军侯说过,越是荒芜偏僻之地,所长出来的草药成色越足,效果越好。家眷们除了替男人洗衣服做饭之外,能学会采药,无疑就又多了一份稳定进项。腰间荷包一鼓,心里头底气就足,说话的时候就有胆子抬头。甚至连晚上伺候自家男人洗脚时,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 这些景象,高行周在最近几多月来,已经明里暗里看过无数遍。但从没有一次,看得像今天这么认真。儿大不由爷,有时候硬拗,也未必能拗出个好结果。所以,他必须认真审视眼前这些司空见惯的场景,才能更好的做出判断,才能决定自己今晚到底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将儿子带回家中。 “谁?”几个当值的士兵,警觉地发现有人靠近,举着兵器迎上前,低声喝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