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若是还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恐怕跟前朝皇帝石重贵会上一面,就是最后的选择。 到底去,还是不去? 万一被契丹人发现了,自己还有几分希望,活着返回泽州? 倘若自己真的是石延宝也罢,做儿子的不能对父亲见死不救。 可如果见面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跟石延宝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将何去何从? …… 军帐之内一片寂静,然而此时此刻,宁子明耳畔却仿佛有无数人,在哑着嗓子,大声呼喊。有人劝他不能忘记人子之义;有人则劝他将错就错,顶着石延宝的名字稀里糊涂渡过此生。有人冷笑着提醒他,对常思的承诺还没到期,此刻离开,将是对常思,对整个武胜军的背信;有人却大声告诉他,他留在武胜军中,对所有人都没好处;而离开武胜军,却可以让常思、韩重赟,以及常婉淑和常婉莹等所有人,肩上都一阵轻松。 “你不是石延宝,为何你认得和尚打伞?” “你不是石延宝,你怎么会用火炙法替韩重赟疗伤?” “你不是石延宝,你又怎么懂得用盐石水替那个强盗头子清洗肠胃排毒?” “你不是石延宝,为何你始终不敢抬起头看我的眼睛?” 忽然间,一个尖细的女声,击碎了耳畔所有嘈杂。常婉莹的身影忽然在记忆里涌现,成串的泪水,淅淅沥沥,滑过玉石般莹润的面孔, “我——”宁子明身体僵了僵,迅速坐得笔直,两眼圆睁,双眉倒竖如箭。 此次时刻,他已经不似最初在瓦岗白马寺时那样白白胖胖。虽然脸膛看上去依旧稚嫩,虽然眉宇间依旧写满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困惑,但双目中所映射出来的光芒,却极为明澈。 有些事情,必须有个答案。自己不能糊涂一辈子,也不能让别人跟着稀里糊涂地付出一辈子。 “先皇今年才四十有五,又颇通武艺,三五年内,身子骨不会有任何问题!”宁采臣怕他仓促就做出决定,赶紧压低了声音,快速补充,“而你好不容易才在虎翼军中立住足,又好不容易收拢了一批嫡系弟兄,眼前这功夫,其实不宜……” “二叔,我必须去!”宁子明缓缓站了起来,身体忽然变得非常魁梧,“必须知道我自己是谁。该是我承担的,我必须去承担。而原本不该是我的东西,我,我……” 咬了咬牙,他以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补充,“我即便拿到了,恐怕这辈子也难让自己心安!” 第九章 血与水(二) 如果宁子明年龄再长大十岁,他一定不会如此冲动地就做出决定。如果宁子明已经年过而立,他恐怕会反复权衡利弊,并且迅速给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避免塞外之行。 去见石重贵,无论确定了他的前朝皇子身份,还是取得了相反的结果,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而像目前这种不能确定也无法否认的状态,对他来说,反倒是最佳选择。 一个已经失了国的皇帝,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助益,只会拖累他的前程。而即便证实了他自己彻底与前朝皇子石延宝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他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再做回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白白胖胖的小山贼。 他已经走上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他所做的任何选择都不再只涉及到自己一个人。只是,只是他此时太年青,根本没有意识到而已! “二叔,我给韩重赟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他!告诉他,此番我并非有意毁诺,只要没死在塞外,事了之后,我就肯定会再回来向常节度负荆请罪!”仿佛在跟宁采臣解释,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眼睛盯着窗口处四方形的天空,宁子明继续低声补充。 “这……”宁采臣本能地想劝阻,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另外一句,“这样也好。我尽量押送着辎重慢点赶路。等韩重赟见到了你的信之时,再想追赶已经来不及!” “叫他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不要追。”宁子明咬了咬牙,轻轻摇头,“我肯定会回来,只要没死在塞外。我现在的样子,落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