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敢,末将不敢!”宁子明习惯性地发了一下呆,然后才拱手施礼,“末将总觉得,刘,皇上的目光不会太短浅。比起您,李守贞、符彦卿、赵匡赞、侯益等,才是他应该重点提防的目标!除非,除非他已经大权旁落,此刻汴梁由外戚当朝!” “这怎么可能?”没等常思表态,杨光义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皇上可是马上天子,身子骨结实得很。耳朵也不会像书呆子那么软!” “是啊,子明将军的话虽然有道理,却着实有些过虑了!”其他文武也纷纷开口,不认为刘知远有被外戚架空的可能。 “的确是多虑了!”常思又拍了下手,然后轻声给出答案。“大权还没有旁落,但比那还要麻烦。世子,我说得是现今太子,眼下病入膏肓,已经无力回天了。主公只有两个儿子,马上,刘承佑那小混蛋就要当太子了。以皇上的性子,绝对不会让太子老老实实蹲在东宫准备接位。而是会对其委以重任,然后自己在身后看着他,由着他性子折腾,积累经验,并随时准备出手替他收拾烂摊子!” 第六章 绸缪(一) 太子病入膏肓。 对于刚刚建立不到一年的大汉国君臣来说,这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特别是那些亲眼目睹过后梁、后唐、后晋等朝兴衰更替的老江湖们,一个个竟被打击得六神无主,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并非他们对太子刘承训的感情有多深。这年头,君臣束甲相攻,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情屡见不鲜,一个刚刚二十六七岁,从没跟大伙一起上过战场的储君,不可能赢得一群老江湖的真心。然而,如果大汉国的储君换成了二皇子刘承训,众人对未来的所有规划,却都不得不重新考虑,另行安排。仓促之间,未免就有些鸡飞狗跳。 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意味着国运是否能够延续。对此,众老江湖们个个都深信不疑。而最近短短三十余年里,中原的朝廷,却都像中了诅咒般,没有一位继任皇帝,能延续其开国之君的英明勇武。其所在朝廷,也于短暂的辉煌之后,迅速就走向了灭亡! 想当初,朱温的大梁国,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被后唐所灭。后唐的国运经历过“邺都之变”,也仅仅延续了十年,便因为同样的问题,被石敬瑭的后晋取而代之。(注1) 后晋的第二任皇帝石重贵虽然远比第一任皇帝石敬瑭有志气,却不具备与他志气相符合的才能,所以即位五年之后,被契丹人掠为阶下囚,中原大地为此生灵涂炭。如今,同样的诅咒又落到了刘知远的大汉国头上,勉强继承了他大部分才能且已经成年的太子刘承训重病垂危,他的第二个儿子刘承佑,却是个如假包换的纨绔子弟! “这天下,恐怕又要乱喽!”不但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们,心中对未来充满的悲观情绪。民间一些有识之士,得知太子病危的消息之后,也恐慌莫名。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从黄巢入长安到现在的近七十年里,有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血流漂杵?虽然在私人编纂的书籍和话本中,这七十年里,遭受家破身亡惨祸的,多是帝王将相。然而在事实上,草民百姓在乱世中所承受的苦难,却惨过帝王将相家十倍百倍。只是草民百姓的凄惨处境,从来引不起太多关注,也没有资格让文人墨客为他们动一下笔而已!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啼!”当年魏武帝的诗作,是对乱世最真切的描述。三国之后,便是历史上最为黑暗的五胡乱华时代,塞外民族轮番入侵,寻常百姓在入侵的胡人眼里,只被视作“两脚羊”。而如今,北方的契丹人正在崛起,其凶残野蛮之处,丝毫不亚于当初的匈奴与羯胡……(注2) 这时代,从一方诸侯到普通百姓,对走马灯般换来换去的皇帝,心里头都没多少忠诚。但是对那些刚刚被刘知远逼出中原的契丹胡虏,却更是深恶痛绝。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大多数正常人还是希望刘知远的汉国,能多延续几天,至少,让中原的土地和百姓稍微恢复一些元气,顶住契丹人下一轮南进之潮再说! 当然,一样米养百样人,也并非所有汉家儿郎,都期待中原能长治久安。个别“胸怀大志”,或者“怀才不遇”者,巴不得动荡岁月早点归来。只有在乱世,他们才可能靠出卖和背叛,迅速攫取人生的第一桶金。也只有在乱世,他们才有机会踩着同胞的尸骨谋取个人功业。至于乱世到来之后有多少无辜者会枉死,契丹人会不会再度南侵,父老乡亲会不会再被异族当作“两脚羊”,则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左卫大将军府长史,皇子刘承佑的的心腹谋士郭允明,无疑便是这样一个“胸怀大志”者。因为去年办事不力,并且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