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石延宝的,不可能还有第三个人毫无眼色地闯进来。把自己抱上床的,也只有他。知道盖被子,知道放下床帷,却不知道把佩剑解下来放在一边儿,真是长了个榆木疙瘩脑袋!碰自己的衣服一下自己又不会吃了他,况且小时候他不知道碰了多少次。 猛然间想起幼年时的往事,她的脸上顿时一片滚烫。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家面颊,然后翻身下床。刚刚将床帷拉开一条缝,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托盘。有股浓郁的米粥香气立刻钻入鼻孔,令人的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移动。 “小师妹醒了,起来吃晚饭吧!我刚从厨房打来没多久,还热乎着呢!”八师兄,不知道该叫他石延宝还是宁彦章,笑着将托盘向前递了递,低声说道。 “嗯!”强压住将此人按在床上揍一顿的冲动,常婉莹接过托盘,放在桌子一角。然后伸手抓起上面的勺子,大口大口的喝粥。 米的味道很可口,色泽也非常诱人。河东这地方别的粮食品质都一般,唯独这粟,远远超过了其他地方所产。让人看上一眼,就食欲倍增。再搭配一小碟儿农家腌制的黄齑,更是锦上添花。非但寻常百姓家离它们不得,就算一方王侯的餐桌,在非招待贵客的场合,往往也少不了它们的一席之地。(注1) 一口气将米粥伴着黄齑扫荡了大半儿,少女才忽然想起来还有别人在场。愣了愣,讪讪地放下筷子,低声道:“师兄你也吃一些吧!别嫌清淡,师父说过,粗茶淡饭最为养生。” “我先前已经吃过了。刚才正准备去还碗!没想到你醒来的如此及时!”宁彦章笑着向墙角处另外一套餐具指了指,温和地解释。 “你是笑话我贪吃么?”常婉莹眉头轻皱,脸上迅速涌起一抹薄薄的怒容。然而转瞬之间,她却又想起了失去记忆后的八师兄应该算是外人,怒容便被羞意迅速覆盖,“让师兄见笑了,我刚才有些饿得厉害,所以,所以就……” “没有啊,你比我想象得斯文多了!”宁彦章摆摆手,很自然地回应。旋即,也意识到这话里边似乎充满了调笑之意,赶紧迅速补充道:“我是说,我先前以为你会跟你姐姐一样。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曾经见过你姐姐吃东西,不,不是,我以前没怎么见过女人。你姐姐算是第一……” 越是解释,越驴唇不对马嘴。眼看着少女的眼睛越瞪越圆,他只好咬咬牙,起身施礼,“抱歉,小师妹。我不是故意气你。我真的不在乎你的吃相如何。我压根儿就不是石延宝,虽然长得可能跟他很像。其实,其实目前这幅样子我也很头疼。你们都说我是石延宝,可我自己知道我肯定不是!偏偏说出来之后,你们大伙又谁都不信!” “我信!”出乎他的预料,这一次,常婉莹没像先前几次那样,立刻珠泪盈盈。而是忽然展颜而笑,双目流波。令整个房间都顿时亮了起来,每一件物品上都洒满了光明。 注1:黄齑,古代咸菜。宋代和元代的文人笔记中常见。多为僧侣,尼姑们所腌制。因为造价低廉,地位不受重视,所以也常常成为文人们自嘲的谦词。 第七章 鹿鸣(七) 自打被瓦岗众从死人堆里头扒出来那天起,宁彦章总计接触过的女子全都加起来也凑不够一个巴掌,并且要么对他冷眼相待,要么将他呼来斥去,哪曾经得到过半分温柔?猛然间,看到常婉莹笑靥如花,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赶紧将目光避到一边,低声说道:“多谢师妹!其实你先前逼着我吃药,我也没怨过你。虽然,虽然你用得药太霸道了些,但,但我也希望早点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如果,如果夺舍之事的确有之,我,我其实……” 越说,他觉得心脏跳得越厉害,一张白净的面孔也被羞得如同煮熟了的螃蟹般。到最后,声音几乎已经弱不可闻。 常婉莹听了,心中也是一暖,本能地就顺口问道:“如果我把石延宝的魂魄找回来,你就只能做鬼了,你也,你也愿意?” 一句话问完,忽然又觉得这句话里边好像存在很大的问题。好像自己在逼着对方替自己去死一般。顿时,被羞得将头转向了一边,面色娇艳欲滴。 “你先前不答应替我在寺庙里塑像了么?如果夺舍之事成立的话,魂魄当然也能像传说保存在塑像里边!”宁彦章的眼睛此刻正冲着墙壁,当然看不见少女的神色变化。只当对方还在怀疑自己的诚心,想了想,继续补充,“况且真的做鬼也不见得有多可怕,我是说假如鬼神之说非属虚妄的话,我真的宁愿把这具躯壳还给石延宝。你想想,我如果是石延宝,接下来要么被刘知远之流抓回去做傀儡使唤,一辈子战战兢兢,最后恐怕依旧逃不了稀里糊涂死于非命。要么然被他们直接一刀杀了,永绝后患!反正,反正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正如他自己的口头禅所云,他只是脑袋受过伤,却不是真的愚笨。连日来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又被郭允明这种阴狠之人言传身教,心中早就明白了二皇子这个身份,只会给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招来灾祸,却带不来半分好处。因此一番话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