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盛夏的深夜辗转难眠,起身披衣出屋,在别庄的迷蒙夜色中徘徊。忽然听见后院空地传来轻微的呻、吟之声,她踱步过去,就见楚烈衣着单薄地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放在空地中央,正仰头望着星空。 “在做什么?”墨紫幽皱着眉头问他。 “我说想出来纳凉。”楚烈用他那张狰狞的脸笑着回答她,“那丫头就将我全身涂满了蜂蜜放在这庭院里一夜。” 墨紫幽这才注意到楚烈的身上隐隐有许多移着动的小黑点,怕是爬满了蚂蚁,那些蚂蚁被蜂蜜所吸引,噬咬着他遍布全身的伤口,滋味痛痒难当。 “你看。”楚烈却像是早已适应这种折磨了一般,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天。 墨紫幽仰头望去,山野里夏夜的星空极是璀璨,银河横陈,东方天际有客星出于牵牛,长长的如流光般的拖尾扫过夜空,往房宿方向去。 墨紫幽心头微沉,就听见楚烈极是诡异地笑了一声,道,“客星出于牵牛,你可知此主何意?” 墨紫幽看着那颗客星,沉默不语。楚烈自己笑道,“主四夷兵起,边境为乱,来侵中国,人主有忧。” “你想说什么?”墨紫幽垂首冷眼看他。楚烈回视着她那冰冷的双眼,笑道,“近来星象多有异,你说会不会因有妖孽身居高位,国器所托非人之故?” “也许是因为该死的妖孽还未死之故。”墨紫幽冷冷回答,“你若死了,定然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墨紫幽,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为何选了他?”楚烈微微偏头,看着墨紫幽摇头,“为何你从一开始就选了他?” 三年前在那十里长亭的细细风雪中,那个布衣荆钗的少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楚玄,一直是楚烈多年以来不解之事。起初,他以为是墨紫幽在那时便对楚玄生出了爱慕之心。可那夜,在他亲眼目睹过墨紫幽与姬渊之间的亲昵之后,他才知道他一直都想错了。 他在这别庄之中的苟延残喘的日子里细细回想,回想从前被他忽略的一切细节之处,才发现他实在是太过轻视了墨紫幽。其实早在他与赫泰做了交易,让赫泰帮助他得到墨紫幽,结果送到他温泉别庄的人却是思柔公主时,他就该对墨紫幽起疑。如今细想,他会中计本就是因了墨紫幽之故。墨紫幽说的对,她的那张脸就是他一生摆脱不去的诅咒。 只可惜那时他不相信墨紫幽会不惜糟蹋自己的名声来帮助别人陷害他,做一件于她而言根本毫无益处之事。他太功利,他太自私,他以为世人内心深处皆与他相同,他不能理解那些自我牺牲之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无所依傍的,不努力向上爬,不抓点依靠便随时可能成为家族弃子的孤女。可墨紫幽的确这么做了。 而今想来,他一直以为废七皇子楚宣才那件事的主使,与楚宣斗得你死我活,其实幕后之人根本就是楚玄。楚玄有意借机挑起他与楚宣之间的争斗,待他们两败俱伤时,渔翁得利。 那么到底为何墨紫幽会这般不顾一切地去帮助楚玄?她所图为何?名利?爱情?地位?财富?她似乎一样都没有得到,就连如今太子未婚妻的身份都岌岌可危。 “因为不能选你。”墨紫幽回答。 她选择楚玄,是因为姬渊选择了楚玄,而姬渊选择楚玄并不是因为楚玄当真完美无缺,而是因为诸皇子间,楚玄从各方面考量都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不能选我?”楚烈失笑,“我那四弟就这般好么?还是你也被他曾经那‘白泽君子’的名声所迷惑?” 七月末的夜风吹得墨紫幽那身薄如蝉翼的大袖衫鼓舞飞扬,夏夜的虫鸣在草丛枝头幽幽怨怨,她那美丽而沉默的面容在夜色里朦胧而飘渺,如幽魂游魅,像极了另一个人。 “不要天真了,君子是当不了帝王。”楚烈盯着那张他求而不得的容颜,含笑问道,“我听说,宁国公死的时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