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港口不比荆州岳阳,寥落得很,笼统没有几个人。 三人成群,闻东戴着多拉帽,姜琰琰虚挽着闻东的手臂,阿毳左右各提一个大箱子跟在后头。 “先生是姓闻?”来人腰半弯。 “嗯。” “得先对个片子。”来人的手探进袖口,却并未掏出东西来,闻东这一单是从百晓堂接的帖子,为了保证渠道单一,发帖人会在百晓堂留个信物,信物没限定个数,也没限定是什么,一般都是好揣在怀里的简单小玩物。 钟家在百晓堂留的片子是几块断开的小竹板,切口处参差不齐,拼起来却刚刚好。 钟家留了不少片子给百晓堂,可接帖子的只有三个人,钟家也极为看重,一直打听这三位高人什么时候来。 闻东示意阿毳把东西拿出来,两人也不摊手亮相,阿毳握着竹板伸进了这人的袖口里,捣鼓一阵,估摸着是拼上了,这人才是笑眯眯地朝着闻东点头:“我姓万,是钟家的外院管事。” “马已经备好了。”万青山指着身后四匹矮种马,走山路可不能指望着在草原上驰骋的大长腿,重心不稳,耐受力也不够,云南的茶马古道,用的都是这种红色矮种马,吃得糙,走得远,爬得久。 “四匹?”阿毳瞅了一眼,“可咱只有三个人。” “还有一匹,是专门驮行李的。”万管事圆脑袋,上半张脸笑起来酷似弥勒佛,就是嘴巴偏小,失了点佛相,多了些精明。 “不必。”阿毳双手撂了一下箱子,“轻得很。” 万青山客气,闻东跟着应了一声:“里头都是夫人的东西,单独驮着,怕摔了,就不好了。”说完,轻轻拍了拍姜琰琰虚挽着他的手背,四十五度角做作而宠溺的笑让姜琰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是闻夫人?”万青山朝着姜琰琰点头。 “是。”闻东点头。 万青山再一瞧姜琰琰这身装扮,长旗袍拖到了脚踝,脚蹬一双小羊皮鞋,些许为难:“这旗袍可不好骑马啊。” 这是个难事。 万青山一开始也不知道闻东会带家眷来,可姜琰琰也不知道这下了船全是山路。 姜琰琰和闻东互看了一眼,闻东主动问:“你这马,能一次性驮两个人吗?” *** 闻东骑马的技术还算是不错,毕竟活了这么些年,骑过牛,驾过马,坐过轮船睡过火车,闻东十八般武艺,都还算是略懂一些。 从码头的石子路一打转就是山路,起初还算是宽阔,马儿晃晃荡荡的也不烧力气,走到后头,这马儿还得让人催着,万青山操着独特的夷陵方言喊马儿的名字。 “横藻,走噢,走噢。” 姜琰琰穿着旗袍,要真自个儿一个人骑马就春光外露了,只能侧着身子和闻东挤在一个鞍上,盛夏的傍晚,还得用一张薄毯子遮住两条腿,好在上了山,进了林子,凉爽许多。 一匹马能驮两人主要在于姜琰琰瘦,主动又识趣地尽量收着胳膊窝着背,也没占闻东多少地儿。 可上坡的时候,骑马的人得身子朝前伏低,双.腿夹紧马肚子,不然容易摔,闻东一伏低,就总是会碰到姜琰琰的头顶,压着姜琰琰的手臂。 姜琰琰也不敢乱动,她现在的人设是端庄雅静的闻夫人,只要在人前,她就得端着,再不能摆出叉腰和人较真理论的架子。 闻东像是偏偏瞧准了这一点,有时候还故意撂两下缰绳,那马儿以为要往右转,摇下头,又以为要往左走,抬下腿,姜琰琰看得心惊,忍不住就用指甲盖暗地去掐闻东的袖子,声音低低的:“先生好好骑。” 闻东:“我骑得挺好的,怎么,夫人不舒服,想下来走?” 万青山听着了,回头劝:“走不得走不得,这条道是马儿上山走得最多的,一路上都是马粪,夫人这一脚下去,小皮鞋就脏了哩。” 闻东低头看着姜琰琰,角度问题,他只能瞧见姜琰琰的头顶,姜琰琰做了头发,糊了层厚厚的发胶,闻着一股茉莉花的味道,顺着看下去,倒是看到姜琰琰攥着薄毯的手指骨节一紧,心里晓得姜琰琰是忍着一肚子的气,脸上忍不住挂着笑。 就连阿毳骑马超过闻东的时候,都忍不住问:“先生这么开心做什么?” “开心啊,能不开心吗?这不是快到了嘛。” 万青山骑在前头的领头马上,瞧着天色,又瞧着这蜿蜒得看不到尽头的山路,回:“还没有嘞,怎么着也还得三四个小时吧,夫人累了,咱们中途就休息一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