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团扇回去,脂粉香香过了墙角茉莉,一推开门,就看到田三在浴盆里撒牛乳。 眉姐微微眯起眸子,田三此时若有尾巴,不知道得摇得有多殷勤。 “这是好东西哩。”田三指着浴盆里慢慢化开的乳白色,“听说埃及有个美人,就是用牛奶泡澡。” 眉姐忽而蹙眉,眉头又很快地抚平:“倒了吧,我看不得这个。” 一团乳白色在水里化开,加上田三卖力的搅拌,水乳汇成一块儿。 冥冥间,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眉姐的脑子里荡来荡去。 “这就是出了芽儿的蛊虫卵了,先得放在池子里浸个半日,拣了壮的挑出来,搁在人的皮肉里,三天入肉,七天入骨,十五天就能钻进人的骨髓里,滋养壮大。” “这进骨髓了,要用的时候怎么取?” “怎么取?哈哈,那时候人都嗝屁了,自然是想怎么取就怎么取了?眉姐,瞧着您是第一次来送货的,送你一个蛊,这玩意叫黑线蛊虫,比我养的这些白芽儿更狠辣,就是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玩这玩意儿。” 眉姐皱眉,瞧着田三还在那头笑眯眯地劝自己,瞬间来了脾气:“我让你倒了这洗澡水你磨蹭什么?” 田三:“这可是真牛乳,要不,给姑娘们喝?补身体哩。” 把田三骂了一通,眉姐自个儿清洗了,晚间准备睡下。 月牙儿都爬上柳梢了,可眉姐一直心神不宁。 她躺在绣花枕头上睁眼看着房上的横梁,枕头上绣着几朵大红的牡丹花,眉姐一偏头,便能瞧见一大片血红。 怪瘆得慌的。 眉姐起身把枕头换了个边,继续躺着,过了子时,才勉强入睡。 睡梦里。 一排酱色大缸,里面锁着一个个美.艳的女人,有人从一个长方形的水池里搅动刚收回来的虫卵,纯白色,密密麻麻的,入水化开,像极了牛乳倒进温水里的样子。 画面一转,有人持一柄利刀隔开女人的皮肉,若是有孕的女人,则选择腹部,那是孕育胎儿的地方,也是最滋养的地方。 那人用竹筒从水池里舀出一勺虫卵,微微一抖,送入刚切好的伤口,听说这是不痛的,像是挠痒痒,白色虫卵一下子就吸附在伤口的血肉上,慢慢渗入,无影无踪。 真正的折磨,从虫卵入体开始。 眉姐翻了个身,后背尽湿,她唇齿打颤,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似有人低语,喷薄出的凉气绕着她的脖颈转悠。 “好痛啊眉姐,我的肚子好痛啊。” “救我啊眉姐,救我出来。” “眉姐,是你把我送进来的吗?” 眉姐一睁眼,醒了过来,满头冷汗。 门外头是田三靠着门板睡着的声音,起伏得很有节奏,眉姐喘息,不停地提醒自己那都是一场梦,她趿了鞋子下床,手指刚碰到茶盏准备沏茶,却看到被月光照耀得泛白的墙壁上,就在自己影子的旁边,拖出了另外一个影子。 这个影子,是个女人。 影子婀娜,腰身纤细,不盈一握,由远及近,水蛇腰肢扭动,直到和眉姐自己的影子一般大小。 眉姐张口想唤门口田三,张张嘴,却说不了话,哑得突然,她看着影子伸出修长的臂弯,蛇一样地攀上她的肩头,自脊梁骨往下顿生凉意,眉姐开口,问了一句:“柳儿?” “好痛啊眉姐,我肚子痛。” 隔空有人在喊话,但更像是这影子说的。 眉姐皱眉:“都说了,让你把孩子打了,老老实实留在我这儿,你非不听。” “眉姐,我肚子痛。” 眉姐:“你痛你找他去啊,害了你的是他,自打你进来后,除了你不听话的时候我打过你,我对你可真是如亲女儿一样。” “眉姐,我痛啊,痛得厉害。” 兜兜转转就这么一句,眉姐转眼看到桌上放置的小香炉,里头燃着灵猫香,烟火却是朝下沉,烟火倒流,这是异象,做皮肉买卖的,手头上也有几条人命,和污秽的东西打过交道,眉姐懂些皮毛,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龇牙的痛,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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