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底下几十号人,竟然没人吭声了。所有人窒息地仰头看着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卷子,白花花一片片,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油墨在阳光下晃成黑洞,恍惚如漫天的纸钱。 省重点中学理科第二个班。 高三一年要做多少卷子? 抬头看看这片雪白的天,天知道。 男生扔完最后一包,吼道:“这些!让我爹妈烧给我!儿子给他们丢人了,不配他们掏钱买纸!” 围观的学生中不知是谁牵头哭出声,人群忽然混乱,像是一把情绪被点着了火。 男老师嘴唇发抖,眼眶深红,“我怕说不动他,你、你们这个垫子……” 警察说,“救生高度10米,三四楼还行,再高就难说。你继续和他说话,我们让人上去。” 胡主任眼泪冲花了妆,“你们的人冲进去一瞬间他就跳下来了。” “只能试试。”警察说着一挥手,几个人迅捷地窜进教学楼。 “他是谁的学生?”警察又问。 男老师缓慢摇头,哽咽道:“谁的学生都一样。门外贴着的省状元,还有顶上这个,都是一样我们高三的孩子。” 对讲机里忽然响过一阵电流,上去的人压着声汇报道:“王队,天台门口有个男生,隔着一趟楼梯让我们别动。” “还有一个?”胡主任差点厥过去,“还有谁?排队跳楼吗?啊?!” “不知道,他正在开行李箱,掏什么看不太清,像个奇形怪状的扫地机器人。” 天台上忽然传来两声金属嵌扣合缝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启动音。 “哦~!爸爸早上好!我是小蟹,今天我扮演的是小猪佩奇,哼~” 一声猪叫。 已经准备好自由落体的马飞尘同学吓一激灵,回头却见身后地上不知被谁放了一个高举两只金属钳……的扫地机器人。 但仔细看又不是那么回事——金属钳镶嵌精密繁杂,关节严丝契合,随动作拉伸,隐约可见其中通络的线缆。 马飞尘同学忽然就愣了一阵,看破生死的脸上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什么啊?” 扫地机器人没再出声,金属摩擦着地面,它灵活地向右移动半米,举钳随意往地上一砸——水泥砖碎裂迸溅,子子孙孙在空中飞舞。 马飞尘还没来得及惊恐,扫地机器人猛地一转,瞄准了他。 马飞尘瞪大眼:“你等……” 马达声轰起,动力全开,速度惊人。马飞尘拔腿就跑,机器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转弯比他更灵活,一人一机就那么在天台上玩起了跑圈。 藏匿在门口暗处的少年一边漫不经心地推动摇杆,一边冲底下的警察抬了下下巴。 马飞尘逃跑路过门口,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听到一声嘲笑。随即身后悠哉悠哉追着他的机器人忽然加速,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钳已经探进他两脚之间。 咔嗒一声,两钳合拢,严丝合缝地箍住他一只脚腕。 冷冰冰。 他惯性向前扑倒,惊叫之前,几个警察从暗中窜出,把他按在了地上。 “嗷!!”马飞尘哭出来,“别压我!别压我!脚!脚!” 警察仍死死地压着他,任由他一只脚还被冰冷的金属钳吊着。 “小蟹,松手。” …… 少年叹口气,“任务指令:恢复待命模式。” “小蟹,恢复待命模式。” “徐明柏做的这个垃圾语音指令程序。”他烦躁地皱眉操纵摇杆让机器人松开钳子,而后从黑暗中走出来,抠开面板拆下一块组件,随手往兜一揣。 三个警察和被压在底下的马飞尘一起看着他。 “这个语音系统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他嫌弃地拉着嘴角,“但是程序蠢,与机械设计无关。它的机械设计国内一流。” 四个人:“……” 少年站定,黑眸冷静不客气地扫过满头土和汗的马飞尘,右耳上闪着一道坚定的金属光芒。 “真想死,就不会被个小可爱吓得满地跑。真正万念俱灰的人什么都干不了,还天女散花、高楼演讲?” 他重新扣上棒球帽,“高考失利,父母骂两句、教育不得法,你就想死?” “比你爸妈不让孩子省心的父母,多了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落钳碎大石的“小可爱”搬回拉杆箱,小心翼翼地扶起箱子。 马飞尘张了好几次嘴,终于问出最本质的问题,“你谁啊?” 少年手搭着箱子扶手,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轻声说,“简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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