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惧意。 这天花者的东西旁人哪里敢沾,一沾上岂不便是将死之人了?可方才这丫头却碰了那茶,甚至送她到了西郊,除非…幼时也种过鼻苗。区区一个奴才也有幸能种鼻苗,不便是大大沾了她那金贵主子的光?而她…她堂堂一个世家小姐却沦落这般…… 禾锦棋白眼一翻近乎晕了去,狼狈地跌倒在地,不停地干呕,她用力捶着胸口,恶心的酸汁自喉头溢出,接着便是浓厚的颗粒感,肺腑烧得厉害。 “姑娘,你可还好?”有人见了便上前去,伸手要扶她。 禾锦棋却浑身颤抖地向后仰,那只布满了痘的手近在咫尺,在她眼中就像吃人的怪物,“别碰我!别——” 那人见了也不欲在多管闲事,正欲走开,禾锦棋却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停不下来来一般。 不对…不对…… 禾锦棋猛然瞪大眼,瞳孔渐渐放大。 她拼了命得咳嗽,越咳越厉害,脸色非但没有变红,反而愈加苍白了起来,连嘴唇也失了颜色,“咳——” 禾锦棋只觉一直堵塞喉头的硬物终于消失,下一刻便失了所有的力气,浑身动弹不得——血!她方才竟吐出了一摊血块!并非血痰! 禾锦棋惊恐地想要退后,却又开始不停地咳嗽,剧烈呕吐,一洼一洼的血不要命地自她嘴中吐出,沾染上雪白的帷帽,最后她开始浑身抽搐着,眼神涣散开来。 不对,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天花者痘痂的粉末,而是剧毒! 她耳边忽一嗡鸣,那丝违和感也被渐渐补齐,方才那茶甯和郡主分明一口未动,而宝念一个奴才也不可能得幸种鼻苗!唯一的可能便是这茶分明是剧毒! 禾锦棋不可置信地张着嘴,血从她嘴里源源不断的流出,面色开始发青。 为什么…… “喂!姑娘!姑娘?”有人聚拢过来,不断地推搡着她。 那可是甯和郡主啊……怎么会…… “喂喂喂!干什么呢!” 禾锦棋缓缓瞌上眼睑,下一刻眼珠子却惊惧地动了动,涣散的眼眸中模糊地倒映出城门处一个戴着帷帽的身影,接着便闭上了眼。 有麻脸官吏叫嚷着,“让开!让开!此处发生了何事?” 人群开始嘘声,“官爷,此处死了人了……” “哦?”麻脸倾身觑了两眼,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道,“先抬下去吧,过会儿一道火葬了。” “是。”几人联手将禾锦棋抬了下去,麻脸打了个哈气正要走,不远处又传来大呼小叫,他不耐烦地吼道,“又如何了?让开让开!” “是林大哥!” 麻脸抬脚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忙向那处院落跑去,进了屋子便见里头已围满了人,有妇人在床边不停啜泣,低呼着,“林大哥……” 这麻脸瞧了也心生复杂,林革此人性情温吞且待人友善,自己初入西郊时还承了此人的情,自然也不愿眼睁睁瞧着他死去。 林革躺在床上轻轻喘吸着气,他患病已久,早便撑不下去了。 只是…… “肖兄弟……”林革虚弱得厉害,连说话的声儿都是细若蚊丝的,“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只是还有一事……” 他努力张大了眼,环视着周围悲伤的人们,心中的愧意无以复加地一波又一波涌起,近乎将他淹没。 当初若是…若是没能被那人所胁迫,如今京城也不会成为这人间炼狱。 林革咬紧牙关,浑浊的泪从眼角滑下,“我……” “我……”他伸手摸向胸口,将一张皱褶的纸从怀中摸出来,上头用羊毫粗略绘了一个看不清脸女子,手上还牵着个寥寥几笔年幼的孩童,这是他的妻儿。 若是他将此事的腌臜说出口,那他们怕是会…… 林革忽而心头一痛,挣扎复杂的厉害,他大喘着气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颤抖着牙根,终究闭口未提一字,闭上眼便去了。 “林大哥!” 门口站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听闻屋里头起此彼伏的呜咽声垂了垂首,轻手轻脚摸着墙离开。 宝念去淮中寻人时曾问过主子要找什么样儿的人,她犹记得殿下那时思衬片刻便忽而一笑同她说的话——“选个良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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