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女医应当已经是太医署里头的佼佼者,若是她都不成,还能有谁?宫里头的女医并不多,平日里大都是给贵人看妇科的,哪里有什么动手的时候。” “如果有充足的时候,两位自然是可以好好去寻找靠得住的女大夫,如今和妃娘娘的身子等得了那么久吗?” 简宝华每说一句,张御医的背就弯一分,等到说完之后,整个人蜷曲地像是绷得紧紧地虾。 吉善蕴看了一眼张御医,“就是她了。” 张御医叹了一口气,身子重新挺地直,他那双饱经世事的眼对上简宝华那双澄澈的眸子,“也只能是你了。” 吉善蕴此时反而笑了,“没那么糟糕,给狗动刀子和人是有不同的。”看了一眼简宝华,“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只要有胆子剖开伤口,处理伤口我和老张细细对你说就是了。” 简宝华看了一眼吉善蕴,她知道宫里头医术最好的并不是刚刚被叫去的张御医,而是眼前的人,最终点了点头。 明月高悬,简宝华才结束这半天的课业。 和妃娘娘的伤口只怕有些深,太医署更重一些的麻沸散做得有些早,如今是要新制的。 张御医亲自做麻沸散,就让年轻一些的吉善蕴来教导简宝华。 吉善蕴原本只想要教简宝华一些应急的止血法子,还有相应的穴位。 谁知道教了简宝华之后,才发现这位世家出身的娇娇小姐是有些天分的。 看过的医书多,只是少了些上手的经验,记忆力极佳,头脑聪慧,同时还观察入微,辨证的时候,说一个病症,往往会细细推敲,发散出相似的病因,说出不同的病对应不同的人应当如何用药。 这一发现让吉善蕴欣喜若狂,越是教导简宝华越是感慨,“可惜可惜,你本应当是天生拿金针的。” 吉善蕴可惜的是这个世道。 轻视大夫,轻视女子,女大夫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也因为这个原因,简宝华只怕半生都是纸上谈兵,今后也少有给人看诊的机会。 不过就算是这样,吉善蕴也把自己半生所得都倾倒在简宝华的身上。 遇上这样天生的大夫,光是教习她,便心中满足。 教习医术本就晦涩,吉善蕴一股脑又教了简宝华很多。 简宝华听得认真,大半天的时间都绷住了心神。 等到月明星稀,回到暂住的太医署女医厢房的时候,简宝华头脑都有些昏昏沉沉。 她没有注意到跟在自己身侧的颂秋不见了踪影。 忽的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简宝华头脑陡然一清,所有的浑浑噩噩都一扫而空。 吱呀一声,房门被合拢,她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的手臂与拥抱她十分熟悉。端午那一日,他在人群之中护了她许久,她嗅得出属于他的气息。 放松了心神,伸手拽住他的衣衫,简宝华把头埋入到他的胸怀之中,声音也带着放松的倦意,“你怎么来了?”说完后用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 “我有些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你。”赵淮之的手抚着她的发丝,自从听到她留在宫里头,过两日就要给和妃娘娘动刀子,他就坐立难安,让人打听了简宝华的去处,就在这里等她。 颂秋让手下安置好,搂着他心尖尖上的人,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心中空缺了的一小块儿地方终于满足。 “这也太危险了。”简宝华抬起头,眼底是不赞同,“这是宫里头。” “我知道。”赵淮之点点头,“不过这里是太医署,倒也还好。”他看着简宝华的眼,乌压压的房里头,只有窗外拢入的月华,从这里只瞧得清她的面,瞧不清她的衣衫。她的眸子亮着,像是两丸清水中的黑水银。 她在关心他,赵淮之的胸膛之中有丝丝缕缕的情绪溢出,在他的心中翻腾着,声音温柔如月光下的潺潺溪流,“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的手还没有伸那么长,你放心。” 他在宫中的人马只是蛰伏着,因为简宝华要插·手和妃的事,他才露了冰山一角。 简宝华并没有说话,前世的教训告诉她最深的道理便是,就算是对那个位置没有野心,也要保留自己的人马,保留自己的底牌。 她对赵淮之弯了弯唇,轻轻应下一声,“嗯。”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