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周边的毛毛湿哒哒地黏作一团。 罗飨抱住小海獭。 小海獭嘴里含含糊糊地骂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大骗子!”手上却更加用力,紧紧抓住小老板。 “嗯,我是个骗子。”罗飨轻声说道,“真是没办法。下辈子你若是再遇上,一定得睁眼看仔细了,别再上当。” * 他诺做了一个漫长灰暗的梦,醒来时,已在万里高空之上。 久未谋面的水獭大哥正坐在他身旁,柔声问他要不要喝点牛奶。水獭大哥大概是刚从片场回来,还来不及收拾,头发没洗,脸上也不带妆,口罩也卡在下巴处,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他诺没有回应。他怔愣着,呆呆地坐了很久很久。窗外,除了浮云和蓝天,什么也没有,没有毛春,没有罗家小院,也没有他的小老板。 水獭大哥拧起眉头,担忧地又喊了一声他诺的名字。 他诺回过头来,眼神空洞无光,飘了许久才最终落在水獭大哥的脸上。 “哥哥……”他呢喃着。 水獭大哥握住他诺的手。 忽然,他诺爆发出一声惊叫,宛若受伤小兽的哀鸣之声,凄惨无比。 他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喊道:“大骗子——” 剩下的话,都浸透在恸哭声中。 他像小孩子一般哭闹,惊动了整个机舱的乘务人员。他们带来软乎乎的毛毯和热腾腾的牛奶,纷纷安慰伤心的小海獭。可惜小海獭什么也不要。 * 如果不出意外,小海獭大约是出生在这片大陆的海岸之中的。水獭大哥说,大约二十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颇为严重的原油泄漏事件,牵扯海域之宽广,堪称史上最严重的漏油事故。无数海洋生物遭受灭顶之灾,原先好不容易重新聚集在海湾之中的海獭群被迫再次迁移,数量锐减。 也许,在当年出生的海獭幼崽之中,有那么一只天赋异禀的小海獭,懵懵懂懂成了精,在未知的自然力量的护佑下,成功逃离受污染海域,游游荡荡,穿洋过海,一路东行,最终飘入红久河流域,来到水獭妈妈的怀抱。 “自然总是会制造很多很多意外,并不是所有的意外都能带来美好的结局。但意外之中总有意外,总有那么几个不起眼的细节,能改写结尾。这就是奇迹。”水獭大哥看着小海獭这样说道,“诺诺,对于我们而言,你就是这样的奇迹。无论你从何而来,将往何去,我们始终都会爱你,陪伴你。” 小海獭懵懂地点点头。 水獭大哥的原形不适应海水环境,无法陪同小海獭一起探索这片蓝色的大海。他诺只得独自下海。 真实的蓝色大海,也和他诺想象之中的情景极为相似。耳边是海浪滚动的滔滔声,眼前是澄澈到近乎虚幻的湛蓝。一头扎进水里,海水将整个世界吞没,白浪茫茫,水天一色,浩浩无边。这样的场景,似乎也曾出现在小海獭的梦境之中。 海獭生性警惕,是一种不亲人的神秘动物。因其皮毛极具价值,曾遭受人类的大规模捕杀。后又因环境污染等因此,生存环境缩减,导致海獭种群数量在过去几十年时间内骤减。如今,在人类密集的海岸边,已很难寻觅到海獭的踪迹。 这样的故事,小海獭已然不再陌生,只因为它们重复发生,一次又一次。 人类的基因里,似乎没有设定暂停键。 无论多么悲惨的事故,过去之后,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动物,过去的事情就永远过去了,无可回头。而我们总是擅长遗忘。有时候,遗忘是一种保护,有时候却是一种伤害。 当伤害来临时,我们一厢情愿地相信,这一定是最后的磨难,只要熬过去,我们永远不会再踏入第二条相同的河流。只是,我们并非是擅长仰望未来的人,既得的利益在眼前,遥远的未知就变得无关紧要。是非曲直,总是事到临头时方有定论。 未雨绸缪的成本太大,且受惩诫的概率太低。得过且过,总是轻松许多。 这样对吗?还是错。 我不知道,他诺心想,我只是一只小海獭。 待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在水獭哥哥的帮助下,小海獭才得以机会近距离接触某个隐秘的海獭群。诚如小老板所言,海獭们长得和他诺像极了,毛绒绒圆滚滚,用海带缠着腰肢,随着海流慢慢悠悠地漂浮在大洋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毛毛。听见他诺靠近的动静,它们纷纷探起脑袋,打量着这位陌生却又毫无敌意的外来獭,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好奇。 这群海獭之中,可能就有他诺的血缘亲獭,也可能没有。 有一只胎毛未退的海獭幼崽,壮着胆子,抛给他诺一只巨大的海贝。他诺找到一块布满青口螺的礁石,举起海贝对准尖锐的岩石突起,嗒嗒嗒地敲碎外壳,将贝壳里头的软肉掏出来一口吃掉。 嗯,海贝尝起来确实和淡水贝有所不同,贝肉带着咸咸的海腥味,但好像也不算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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