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后,这种与后代维系的深厚羁绊深深感染着绿衣。她不再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她有了根,有了依恋,也有了遁甲。这种微妙的感情前所未有。 也许,像普通森蚺那样,将幼蛇诞在冰冷的水里,让它们自生自灭,再不过问,这样的生活也很好,无拘无束,没有烦恼。生命最大的悲哀来自于思考。人类就是最好的例子。 绿衣这样想着。然而,她已经没有办法像一条普通森蚺那般行事了。她已经变成一位放不下、牵肠挂肚的母亲,哪怕她的孩子此时还只是一枚枚小小的卵,蜷缩于她的腹中,一无所知。她愿意用世上她所拥有的一切去赢取一个光明未来的机会,为她的所爱。 绿衣发誓绝对不能将自己的孩子也产在动物园,那样的话,孩子们最后难免会天各一方,最终沦落到和她一样的命运。森蚺是卵胎生的生物,他们不会产卵,而是会让幼蛇在腹中的卵内直接发育,最后排出幼蛇。要想彻底隐瞒住幼蛇的存在,只有一种方法。 她决定逆天而行。天若不容我,我亦不从天。 瞒着自己的伴侣,绿衣将自身的精气运转周天后汇聚在腹中的卵内,强行保胎,硬生生将妊娠期延长了半年。等白驹先生发现时,一切已经太晚。 蛇宝宝们安安静静,在母亲的腹中呆了整整十三个月。 好在,这期间,动物园的人类保育员只以为是绿衣食欲不佳——这种现象在圈养野生动物之中很常见——他们并没有过多重视她的身体状况变化,只是减少了绿衣表演的次数,无意当中也算是做成了一件好事。 等到百花再次开放,又是一年人间四月天,白驹先生和绿衣期盼已久的救援终于到来。 很多年以后,毛春城的老人还能依稀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瓢泼大雨,雷电轰鸣。河水暴涨,淹没了马路,树木被刮倒,连根拔起。所有人都被困在室内,空气里弥漫着难言的威压,哪怕是最恐怖的灾难电影,也不足此刻的心惊一二。整座城市如扁舟摇曳,摇摇欲坠。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当惴惴不安的人类小心翼翼地探出家门,意外地发现天色转好,万里无云。昨晚肆虐的洪水像是从未来过,除了树上挂着的无数鱼虾,竟然再难寻踪迹。 一切宛若噩梦一场。 关于这场不同寻常的暴雨,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不只有一位目击者证实,在洪水爆发的那一晚,毛春城里闹出了蛇灾。所谓蛇灾,往往只是人类杜撰出来的灾难,指在不同寻常的情况下见到数量极其多的蛇类聚集在一处,具体原因通常不得而知。 然而那一晚的蛇灾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无数条蛇,大的小的,粗的细的,长的短的,有人们认得的,也有说不上名字的,有身带剧毒的,也有无害的。这些蛇聚拢着,团成一处,你叠着我,我绕着你,就像是千丝缠绕难解的线团。蛇团随着洪流的方向,不断交换叠加位置,蠕动前进,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便消失在昏黑的夜色之中。 有人甚至发誓,在汹涌的河流之中,他看见无数条蟒蛇身驮一艘古怪的乌篷船。那艘船在巨流中行驶得稳稳当当,从西向东,消失在动物园方向。 目击者们胆战心惊,堪比亲眼见到人间地狱。此后数年,每每雷鸣暴雨之夜,午夜梦回之后都会惊醒,久难成梦。 但真要论起毛春城的损失,似乎有没有。起码第二天醒来后的人类,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没听说过哪家出了人命事故,甚至连受伤的人都不曾听说过。受灾最严重的却是毛春老动物园,据说不少兽舍的铁门都被冲断了,原本收容着的动物们纷纷跑了出来,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逃匿无踪。然而第二天,市里头组织人力去寻找流窜的动物们却一无所获,实属怪异。 然而,以上这一切,都被总结为都市怪谈。奇怪的是,若是换做平时,发生这样大一件怪事,哪怕已经证实为无稽之谈,也不免有好事者会寻根究底,加诸想象,添油加醋地编造出流言故事来。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在毛春城县志上都不曾有过一笔。 毛春城的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