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入了神,不由自主地挽起梅夫人的手臂,与她一同并肩朝正厅行去。 母女俩说着贴己话,谢乾和两个儿子远远跟在后头。 出太阳了,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在檐下形成一道发光的水帘。梅夫人道:“一开始,我的确不喜欢谢霁,处处防着他,知道你和他心生情义后,我怨愤得好些天没有睡着。宝儿,谢霁拥有的一切来得太快了,我不能让他以为光凭一点手段就可以娶走我唯一的女儿。我为难他,并不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更多的,是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阿娘……” “我早和你爹还有哥哥们商量过了,即便你嫁了出去,也依旧是我谢家的女儿,我们怎么可能因为你成亲了,就将你的安危交给谢霁一人守护呢?宝儿,你记住,你永远是谢家的一员,不管发生什么都只管大胆地往前走,保护你,也是我们谢家的责任。” “所以,您已经接受我们的婚事了?之前对九哥冷言冷语,也是想让他珍惜我的来之不易?”明白了这一点,谢宝真鼻根一涩,挽紧梅夫人的胳膊道,“阿娘,你们真好!此生能为谢家女,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明白就好。”梅夫人对她的撒娇没有办法,淡漠的神情终于破功,温声道,“爹娘照顾不了你一辈子,你的哥哥们也会有各自的家庭,以后,还得靠你自己经营。但若是谢霁敢负你,你只管回来,谢家绝不轻饶他!” “不会的,他恨不得把心掏给我。”谢宝真笑着说。 十一月底,私盐一案落下帷幕。 原本光是贪墨、贩卖私盐两桩罪名,便足以定吴相国大罪,可临判决前祁王又参了他一本,控告吴相刺杀皇亲和朝廷重臣,且证据确凿。 其实这件事只要祁王不追究,吴家便可保下一命,但祁王是什么人?他铁了心要杀鸡儆猴,吴家上下革职流放的、削籍为奴的、斩首的……上上下下加起来竟株连百余口人,一夜之间,洛阳城处处哀嚎。 从行刺到执行不过短短半月,吴家连斡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连根拔起。 刺客的尸首在城门外示众三日,祸及家眷;而另一方面,祁王对有功之人大肆行赏,使其荣华加身……众人皆惊叹于祁王年纪轻轻如此狠绝,恩威并施,一时间对他又敬又怕。 从此以后,盯着祁王府兴风作浪的人都偃旗息鼓了,不敢妄动。 年底,皇上终于颁下旨意,将永乐郡主许配给祁王为妻,婚期定在来年六月。 闻此消息,洛阳城中无数少年公子为之扼腕叹息,心中戚戚然想:果然红颜薄命,当初一舞倾城的‘小桃花神’,终于要摧残于祁王那个大魔头之手了。 第75章 洛阳的隆冬总是与别处不同的。 别的地方下雪,万籁俱静,仿若一位娴静的妇人静候归人;而雪日的洛阳则是大风裹雪,凛冽如刀,仿佛执刀跨马的白袍将军守护城郭。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朝会,清晨天还未亮,廊下的灯火映着碎雪飞扬,谢乾已下榻洗漱穿衣。 一旁的梅夫人从侍婢手中接过谢乾的官袍,将其铺展开挂在衣架上,用装了火炭的铜熨斗将官袍褶皱一点点熨烫平整。烛火的光芒打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眼尾的细纹和披散的黑发中藏着的几缕银丝。 谢乾穿好中衣鞋袜,走到正在熨衣的梅夫人身后站定,双手揽着她的肩。定神之间,他看到了妻子发间的银丝,便温声道:“又长白发了,我替你拔掉。” 梅夫人偏头避开谢乾的手,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别拔了,年纪到了,越拔越多。” 说罢,她将烫好的官服从架子上取下来,像过去千百次那般帮助谢乾将朝服穿戴整齐,为他抚平每一丝衣裳纹路,再细细扣好腰带。 整理好这一切,天也快亮了。 “此番我入宫解绶去职,流程繁冗,早膳不必等我。”谢乾吩咐完,这才推开门出去。 门外光线熹微,大理寺少卿谢临风亦是一身绯色官袍静立,回身一礼道:“父亲。” 谢乾“嗯”了声,负手望着远方微亮的天色道:“走罢,进宫。” 马车已经备好在门外,谢临风跟在自家父亲身后,望着他日渐衰老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如今我朝文强武弱,皇上多有倚仗父亲的地方,即便宝儿与祁王府成亲,只要皇上不提,父亲就不必卸甲归乡,又何必非要如此呢?” 闻言,谢乾只是沉沉一笑,语重心长地叹道,“我今年五十又五,已是垂垂老矣,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