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六神无主,纷纷后撤。贺瑰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在他的指挥下,梁军呈扇形展开,准备合围晋军主力。 局势最凶险的当然是身处重围的李存勖,等他从乱军中杀出,发现身边仅存李建及率领的数百亲兵。李存勖来得及喘息,杀声又起,梁军正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李存勖迅速观察了下地形,对李建及说:“抢下旁边那座小山冈,还可以支撑一下!” 在李建及等人的护卫下,李存勖冲上了一座山冈,总算在乱战中找到了一块立足之地。“把我的帅旗立起来!”李存勖大呼。“大王,不可啊,如此岂不是让梁军知道了您的位置?”李建及急忙劝阻。“糊涂!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李存勖还没有死!只要把我的旗号打出去,要不了多久,冲散的将士们都会聚集到这山前!”李存勖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李建及恍然大悟。杀声如雷的战场中心,一座小小的山冈上,李存勖那面鲜红色的帅旗高高飘扬,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审都看到了这面巨大的帅旗。晋军顿时士气大振,他们立即集中兵力,向那座山冈奋力杀去。梁军士兵们当然也发现了那面旗帜。无数杀红了眼的梁兵狂呼乱叫着,高举着刀枪,潮水般地涌向那座山冈。 李存勖就在山上。这是活捉这个河东恶魔的最好机会,这是为成千上万死在潞州、柏乡、魏博的战友兄弟报仇的最好机会! 那座小山很快成了战况最激烈的地方。李存勖孤身向前,立于山顶,巨大的黑色披风随风激荡,就像恶魔的翅膀。与生俱来的血性和表现欲又一次被彻底激发,他手握长弓,连连放箭,一个个梁军士兵应弦而倒。 李建及惊恐地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场面。恍惚中,他几乎觉得这一战就像是李存勖一个人站在山巅,正孤身迎战潮水般涌来的成千上万的敌兵。这样的人,会败吗?在这个血腥诡异的乱世,还有谁能有他这样的霸气? 在帅旗的指引下,被冲散的各支晋军很快汇集到冈前。半个时辰之后,李存勖身边竟然又聚集起了一支数量可观的军队。不久,李存审的银枪军、阎宝的骑兵也与李存勖会合。军势重新振作的李存勖又得意起来。他用刀尖遥指对面土山,对众将说:“梁阵坚而整,声势浩大,必须要击其要害。敌军主将贺瑰就在那座土山上,今日之战,得山者胜。你们谁愿为我夺山?”李存审、李建及纷纷请战。李存勖哈哈大笑:“很好。你们率银枪军在后,我亲领骑兵在前,即刻夺下此山!” 一股铁流从山冈上呼啸而下,瞬间冲垮了冈前的梁军,带着冲天杀气,一路狂飙,直扑土山。铁流之后,是数千手持长枪的银枪军士兵,威风八面,当者披靡。驻守土山的梁军士兵被这股声势吓得肝胆俱裂,纷纷拖枪而走,屁滚尿流地逃下山去。贺瑰见事不可为,只好仓惶奔下山去,引军西走。李存勖一马当先,冲上土山,看着被赶跑的贺瑰,得意之极,仰天狂笑。 但战局并不会因为一座小山的得失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场大会战从清晨到黄昏,已持续了几乎整整一天。双方将士早已拼杀得精疲力竭。夕阳西下之时,两军终于暂时脱离接触,晋军主力集结在胡柳陂以东的土山周围,而梁军则在土山以西重新列阵。血色残阳浸透了这片巨大的荒原。李存勖抬眼望去,尸体层层叠叠,刀枪遍地横陈。而不远处,梁军依旧军容严整,延绵数里。从亢奋中平复下来的李存勖心头一震,难道这场规模巨大,伤亡惨重的会战要以一场尴尬的平局收场? 就在他观望沉吟之时,一行人匆匆跑上山来。李存勖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他认得其中几个,都是周德威的部下。对了,战斗如此炽烈,被他遗忘的周德威却到哪里去了? “大王……”领头的将领看见李存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已泣不成声。李存勖惊疑地注视着这些全身是血的将士,他的眼光忽然停下了。长长的门板放在这些将领身后,上面躺着一个人,血肉模糊。 李存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没错。地上躺着的正是他曾经最得力的臂膀,曾经无数次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的那位忠心耿耿的老将周德威。李存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周德威的尸体,嚎啕大哭。人们惊呆了。没人见过李存勖如此痛苦,这个孤傲的男子,即使是在他父亲病死之时也没有这样哭过。 没有人明白李存勖内心的痛苦与纠结。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这一切,都是老天为他的轻狂与傲慢给出的血淋淋的惩罚。 37 静静的溃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