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乘势再攻龙泉镇。看着黑衣黑甲,卷地而来的沙陀骑兵,王行瑜绝望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全天下都会对这支偏居河东的“鸦儿军”谈虎色变。王行瑜带着残兵弃寨而逃,一路狂奔逃回自己大本营邠州。刚一进城,还没来得及下马,就听城墙上守军乱叫,河东骑兵又大举杀到。王行瑜肝胆俱裂,索性直接穿城而过,一口气逃到了庆州(今甘肃庆阳)。 王行瑜实在受不了沙陀人无处不在的追杀,派出使者请降。结果使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克用一剑砍了脑袋。一旦开战就绝不手下留情。见好就收,这样的思维从来不会出现在沙陀人的头脑里。 绝望的王行瑜决定继续向西逃亡,但他的部下们不干了。绝望的士兵们围住了王行瑜,将他拖下马来,乱刀砍成肉泥。至此,在这场南下勤王之战中,李克用以疾如风雨的骑兵突袭逼退李茂贞,大败王行瑜,平定邠、宁二州,为唐王朝立下大功。 取得了这样辉煌的胜利,当然要第一时间让朝廷知晓,李克用希望唐昭宗能够认识到,相比朱全忠,他更有能力成为唐王朝的擎天柱。但让谁去皇帝面前报捷呢?这个人一定要能展示河东勇士的威猛,又能让皇帝意识到沙陀一脉对王朝的忠诚。河东军上下都在纷纷猜测,高深莫测的李克用会让谁去担当这个重任。 李存勖被叫进了父亲的大帐。 “我军已平定邠、宁二州,斩杀逆贼王行瑜。我命你前往长安,面见皇上报捷,今夜就启程!”还没等李存勖站稳,李克用就干净利落地说,容不得半点分辨。 嗡的一声,李存勖就像被劈头打了一记闷棍,头脑一片空白。面见皇上,报捷请功?这样重大的任务竟然交给我?除了这一次随父亲南下征战,他从来没有到过河东之外的地方,更别说京城。面见天子,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这样耸动天下,万众瞩目的事竟然交给我? “见到皇上,可将此信呈上,里面详述了我军南下勤王之战的情况,是我亲笔所书。”李克用看也不看儿子,又从案上端起一个木匣,放到李存勖手里:“这是逆贼王行瑜的首级,可当面献于皇上。”李存勖盯着那个木匣,仿佛看到了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顿觉心悸。 李克用扫了一眼儿子苍白的脸色,继续道:“一定要告诉皇上,我李家对朝廷绝无二心,永不负唐。” 李存勖终于回过神来,啪地跪拜在地,仰首道:“父亲放心,孩儿定完成此大任!” “去吧。亲兵护卫已为你选好,都是精明忠贞之士,尽可放心。快去快回,路上耽搁久了,尸首便腐坏了。”李克用挥了挥手,再不多言。 李存勖磕头起身,捧着木匣信札走出大帐,但见夜空倒悬,星河灿烂,一股澎湃激扬之气直冲胸臆。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晋军将士们惊讶地注视着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快马加鞭,冲出了营门,往长安方向疾奔而去。 李存勖面圣报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晋军大营。 大将周德威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嗣昭一眼:“怎么样,我说主公会让这孩子到长安吧?你输了,拿来!”李嗣昭嘿嘿笑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拍到周德威手里。“这次我真没想到,主公竟然会让这十来岁的小孩进京面圣!” “哼哼。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让他去,难道让你这个大老粗去见皇帝?”周德威注视着夜风中猎猎作响的李字大旗,面色变得有些凝重。“那孩子……此去长安,必然一朝成名。只是不知这样的重担过早地压到他肩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存勖代父面圣的消息同样传到了邠州城。李罕之悠然坐在榻上,看着面色铁青的李存信急躁地在房内走来走去。 “想我当年在河东随先主出生入死,后又随父王南下中原,历经数十战,剿灭黄巢。这一次南下勤王,你我亲率士卒,冲锋陷阵,先克梨园寨,又攻龙泉镇,夺得邠州城,立得头功!轮到进京请功的时候,父王竟然把你我二人抛在一边,却让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出风头,这也太气煞人了!”李存信终于按捺不住,怒气冲冲吼道。 “李将军是主公养子,通晓四夷语言,能识六蕃之书,擅战事,懂兵势,乃不世人杰!与王行瑜一战又是首功,主公这样做,确实有点偏私废公之嫌……”李罕之一边观察着李存信的神色,一边火上浇油。 李罕之知道李存信的个性,自大而不容人。当年河东第一猛将李存孝风头正劲之时,正是李存信嫉恨,在李克用面前屡次构陷,导致李存孝被逼反,惨遭车裂而死。这次出兵邠州,李罕之是憋了劲要抢个大功。他想的是,赶走了王行瑜,正好请李克用任命他管辖河中。河中是关中要点,遥控长安,天下枢纽。掌握了河中,他便有能力影响朝廷,为自己日后的飞黄腾达打下基础。但没想到,刚打下邠州,李克用一纸军令传来,令他班师回河东,还一口拒绝了他留镇河中的请求。李罕之现在明白了,别看李克用似乎极为爱才,收了那么多养子,但这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