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到现在都记得,母亲在她临出嫁前,对她说的话:“柔儿,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将来若得苦果,你也怨不了任何人。父亲母亲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以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去走。” 她那时听不懂母亲的话,待到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时,她也没了依仗。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吞下了这苦果。 “别过来!”温秉丞猛地睁开眼睛,他眼里惊惧未消,缓了许久才注意到秦氏尚在屋中。 他嗓子干涩得厉害,习惯性地吩咐道:“给我倒杯茶来。” 秦氏转身倒了一杯热茶,她走到床榻前,温秉丞伸手,她手中的茶杯缓缓倾倒,热茶就那样落在了温秉丞的脸上,烫得他瞬间往后一躲。 “你做什么?!”温秉丞难得的清醒。 秦氏将那杯子往旁边一扔:“温秉丞,你舍弃简月,舍弃温旭年的时候,有想过有一日你也会被人舍弃吗?” 秦氏提到简月和温旭年,温秉丞眼里露出恐慌,无人知晓他近来梦中所见,他快要被那些恶鬼给逼疯了。 “是你做的?”温秉丞察觉到什么,他头疼得厉害,连起身都很艰难。 秦氏不答,她往后退了两步:“这苦果再难吞,你也是要吞下去的。好好受着吧,日日看着他们来向你索命,不要死得那么轻易,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你伤害的人?” 秦氏的身影越来越远,温秉丞眼前的景象又扭曲了起来,他被那些恶鬼掐住喉咙,挣扎不得,只能一步步被拽入阴曹地府之中。 原谅? 阴曹地府里可求不来原谅。 - 三月上旬,温秉丞的死讯传到宫中。 温府上下挂上白绸,温然和赵宴出宫祭奠,回宫以后温然借由此事病了一场。 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建元帝的病却一日日加重,直到将某些人逼得不得不铤而走险。 夜色浓重得像是要吞噬一切,徐贤妃着一身湘妃色的牡丹锦绣华服,她端着那碗汤药缓缓走进重华殿中。 建元帝刚刚醒来,他半靠在床上,看着徐贤妃越走越近。 “陛下,该用药了。” 徐贤妃将那一碗汤药递上前来,态度恭谨谦顺。 建元帝接过那碗汤药,缓慢喝了下去,内侍接过空空的药碗,躬身退了下去。 建元帝像是疲累起来,他摆了摆手:“你也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徐贤妃未动,她抬首看向建元帝,神色渐渐不再那么恭顺,眼里有淡淡的冷意泄出。 建元帝皱眉看向她:“你还有何事?” 徐贤妃轻笑一声,她看了一眼外面:“陛下难道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动吗?” 徐贤妃提醒,建元帝恍若才发现今日重华殿安静得过分,如此更显得外面那越来越近的喧哗声吵扰人心。 “吴康顺。”建元帝喊了一声。 吴康顺没有应声出现。 建元帝皱紧眉头,他看向徐贤妃:“外面发生什么了?怎么如此喧闹?” “陛下猜不出吗?我还以为陛下经历那么多场战事,会很快听出这是什么声音。” 徐贤妃不再自称“臣妾”,她看向外面浓郁黑暗的夜色,眼前恍若出现多年前的那一幕:“我记得,当年陛下带兵冲入皇宫时,也是这样的夜晚,白日里刚刚落了雪,地上的落雪还未轻扫干净,便被血污染了那片洁白,那样鲜红的颜色,当真令人恶心至极。” 建元帝眉间一拧,他不言,静静等着徐贤妃说下去。 徐贤妃转眸看向建元帝,她眼中寒意越来越盛:“陛下不打算问我吗?还是说陛下已经听出了外面是什么声音?” “刀枪剑戟,鲜血满地,那样的场景当真是难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