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那大火是从廊下蔓延进来的。外头传来杂乱的可怖的尖叫咒骂。 周莺喘不过气,热,闷,又呛得厉害。在那狭窄的柜子里,她的呼吸差点就此停住。 有人凿开门,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破旧的没人会在意的破柜子里找到她。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干净整齐,修长宽大的手。 他靠近,提着她的手臂将她背起来。 周莺张了张嘴,口中溢出一声哭腔。 有人冲过来,举着剑,他将她放下,提剑冲了上去。 房梁上的橼木烧断了,一大块儿断木坠落下来。他一剑刺过去,溅了满脸的血,听到身后的声音,惊恐地回过头去。 挥剑斩向那块断木,还是有一截撞到了她。 火光憧憧中,她干净的额角擦破了,很快就肿起来,女孩儿懵怔地瞧了他一眼,然后就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他冲过去将她抱起来,拍她的脸:“喂!你可别死!” 她似乎听见了,眼球动了下,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他顾不得了,将她重新背起来冲出火海。 一间间房屋,一重重院落,漫天的火。 黑暗中她甚至意识都不清醒,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揪住他的衣领。 “砰”地一声,什么人弄出了巨大的响动。 无数的脚步声,犬吠声,嘈嘈杂杂,乱了梦境。 周莺掩着被子坐起身,眸子在一片黑暗中闪闪发亮。 外头有人在大声吆喝,有女人惊惶的尖叫。 周莺站起身来,有人一脚踢开了她这间屋子的房门。 火光。 火把,灯笼,小道姑手上的蜡烛。 照亮了屋子,照亮了她,照亮了她的视野。 嘈杂的人众退开去,从中自觉地让出一条路,顾长钧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心尖儿上,伴着她如鼓的心跳靠近。 旁人都站着什么人,周莺顾不上去分辨。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在无数惊愕的抽气声中。顾长钧解开氅衣披在她肩头,瞥一眼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人群在后退,他抱着她一步步朝前走。 周莺闭上眼,火光刺目得叫人忍不住落泪。 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抱着她走了出去。 旁人的眼色,旁人的惊疑,那些猜忌,那些流言,顾不上去在意。 她焦急,孤单,无助的时候,他总是在。 又一次,朝她伸出手。 前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顾不上去想。 周莺从没有如此刻这般倾慕他。 她想过成全。祖母不同意,她可以留在这里,代发修行,清心地过一世。她可以不再见他。 她原本是这样想着,可这一刻,她知道,他是她的劫,放不开手,这一生,只怕都放不开手。 道观的门大敞着。 跨出门槛,顾长钧顿住步子。 周莺在他眸中看见倒映着的火光。 她转过脸,几辆马车停在那儿,陈氏小心地搀扶顾老夫人下车。 周莺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挣开顾长钧。 顾长钧没有松手,他紧紧抱着她,目光平静地落在顾老夫人身上。 顾老夫人一步步靠近。 陈氏迟疑片刻才跟上来,怕顾老夫人动怒,怕他们母子为着周莺伤了情分。 “娘……”陈氏想劝。 顾老夫人摆了摆手,定定立在阶下,叹了口气,然后提声道:“没见你们姑娘病着?还不搀上车?” 顾长钧面色有丝松动。 落云和秋霞上前,尴尬地给顾长钧行礼,然后搀住周莺。 周莺抿了抿嘴唇,推开二人的手,上前一步,铿然跪在顾老夫人身前。 “祖母,千错万错都是我错了,三叔他……” 顾老夫人没有看她,祖母,三叔,这些字眼让她连听都不忍听。 好好的儿子,那么出众的男子,仕途顺畅,无限风光。 为着一个女人,都要葬送掉了。 值得么?值得么? 今夜过后,这个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他大张旗鼓天上地下的寻人,急疯了一般。 藏不住了,明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