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端午前,周鶯重新出来走动了,脸上也多了笑,老夫人猜知她心结已解开了,虽她没有过问,但她能瞧出来,这件事多半和顾长钧有些干系。 端午府里治宴,老夫人和陈氏拟定了宾客的单子,把顾长钧喊过来过目。 顾长钧端了茶,扫了几眼那单子上的名字,淡淡点点头:“母亲考虑的很周到。” 一抬眼,望见稍间捧着册子走来的周鶯。 顾长钧嘴唇被茶水小小地烫了下,垂下眼,避开了周鶯瞧来的视线。 周鶯也很快就别开了头,误会解开了,虽不曾发生过什么,可她受药性控制失态,却是真的。在顾长钧跟前,她还是觉得赧然,且本来对他就有无法抹去的恐惧。 周鶯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将册子递在桌上,“初步拟了菜式和用具摆设,祖母看看。” 顾老夫人眼睛不好,周鶯在那些小字旁都描了活灵活现的画儿,一眼就瞧得出是什么菜色,是什么织料的桌帷,是什么花色的碗碟茶盏。 顾老夫人笑笑,将册子也推给顾长钧:“瞧瞧莺丫头拟的单子。” 顾长钧略略看了眼,捧茶点点头:“可。” 顾老夫人笑他:“你都没看全,就点头了?丫头第一回 自己定夺这些事,咱们得掌掌眼。” 过往周鶯也做这些事,都是跟在陈氏身后,算算账理理库房,自大房夫妇过世,府上宴客也少,多是顾长林回来和旧友聚聚,再就是顾长钧前院的招待,有他的幕僚和外头的大管事们张罗,用不到内院的人。 陈氏在旁笑道:“丫头眼看嫁人,这些事是该学起来了。” 周鶯羞得垂下头去,屋里头连侍婢们都掩嘴笑了起来。 顾长钧余光瞥见一抹粉白,柔滑的脸蛋蒸腾着淡淡的云霞。耳上的珠子在光下一闪一闪,耀着人眼。 春熙奉了点心上来,适时替周鶯解了围,周鶯在托盘上接过雪蛤羹,捧给老夫人,又奉了给陈氏,顿了顿,才又拿起一盏递给顾长钧。 顾长钧端坐在那儿,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扯了他一把:“瞧丫头捧着烫手。” 顾长钧“唔”了声,将那瓷盏接过。 周鶯咬着舌尖小声地:“三叔慢些。” 老夫人又笑:“长钧,你不能对小辈和气些?”总是冷着脸不说话,瞧把丫头吓得。这些年脾气越发不好,这府里头谁都不敢触他半点霉头。 顾长钧勉强扯了笑:“坐吧。” 有顾长钧在,气氛很难热闹起来,老夫人那边说得热络,顾长钧只是淡淡地“哦”或“是”,至多配上那不比板脸温柔几分的笑,老夫人也无法,扬手道:“丫头送你三叔去。” 周鶯站起身,随着顾长钧慢步走出去。 廊下轻风熨着鬓发,天气热起来,连夜晚都是闷的。 他回身从她手里接过引路的灯笼,淡淡瞥她一眼,“回去吧。” 周鶯抬眼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三叔不一样了。 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 宴会的日子很快到了,在后院的湖边水榭设了主/席,女眷们在另一头的临水阁子里,请的人不多,都是极相熟的。郭太太带了郭芷薇过来,这些日子郭芷薇很是煎熬,自打上回帮了叶九,周鶯的态度就冷冷的。她想重修旧好,想和周鶯解释,如今两人都要定亲了,将来能见的日子不多。 郭芷薇在外头的长木桥上堵着了周鶯,红着眼道:“鶯娘,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上回是我太冒失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事事站在你这边,设身处地地为你考虑,鶯娘,我们好了那么多年,你真忍心再也不理我?” 周鶯还未答话,就见不远处走来个熟悉的人。昌平候太太迟来,穿着秋香色绣凤穿牡丹图样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