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青雁咬了下舌尖,“姐姐曾经教我,人生在世,什么都可能不属于自己,唯有自己的真心是彻底属于自己的,是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的。以真心换真心自然极好,可若一个人交出真心就要求对方偿还真心,这是强买强卖。” 何况,你所做的一切都怀着改变我的目的,并没有真心。 段无错的眸子猛地一寒,凉意袭来。 愤怒,又或者别的情绪在发酵。 若是往昔,青雁对上段无错这样的眼神,应当是怕的吧。可是太多的情绪堆压,不管是她与段无错之间真真假假的感情,还是假公主的身份,小姐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心里,那些被她可以掩藏的疲惫终于压垮了她日日的笑脸。 她望着段无错的眼睛,继续说:“殿下想让我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我会尽力去做。可殿下别忘了我们不过是和亲,从来都没有情投意合,更没有承诺过的真心。更何况,殿下也知道我本就不想嫁你。” 她的声音仍旧清凌凌的,带着执拗的小倔强。 段无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又成了往日微笑儒雅的模样。他手掌向下,握住青雁纤细皙白的脖子。似乎只要他微微用力,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 “贫僧记得夫人怕死。”段无错声音依旧温和,只是透着一股微凉的冷意。“夫人当真不说些好话求饶命吗?” 青雁便认真地说:“我怕死,殿下不要杀我。” 段无错缓缓地吸了口气,再慢慢舒出去。他微笑着松了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雁。 “很好,很好,很好。”他慢悠悠地连说了三声。 啧,他看中她身上的优点中,天真单纯这一点看来可以抹去了。 继续折腾,若是被他发现她身上其他的优点也没有了,再宰了她做人皮灯笼也不迟。 很好,很好,很好。 段无错理了理衣袖,转身往外走去。转身的刹那,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只剩彻骨的冷意,隐隐夹杂着多年不曾有过的愤怒。 直到段无错走远,青雁挺直的小腰杆才软下去,脊背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看来她赌赢了。 易今泠没有走远,立在门外听到了屋内的对话。她立在原地沉默了很久,转身去找长柏。长柏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来。 “你是故意安排我来见她的。”易今泠说。 长柏垂着眼睛,声音低落:“她不肯认我……” 他慢慢抬起眼睛,长长的眼睫下,黑白分明的眼眶中蓄满了眼泪。长柏只比青雁年长一岁,五官也秀气。此时的样子像个脆弱的孩子。 他慢慢弯了腰,蹲下来,继而跪下来。 眼泪掉落。 脆弱,又狼狈。 再见她的狂喜,还有她不肯与他相认带来的痛苦。 “她肯认你吗?”他望着易今泠,眼中含着最后一丝希冀。 “没有。”易今泠说。 长柏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原来她不是只不肯认我,也不肯认你的……也许不是青儿呢。如果不是青儿就好了。不不……是她,最好是她。她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胡言乱语,又哭又笑。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闻青站在门口听见了长柏又哭又笑的声音,她压下惊骇和心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恭敬地禀告:“长柏大人,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长柏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擦去脸上的泪。半晌,他恢复了平时的语气说:“知道了。” 易今泠神色复杂地看着长柏如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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