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搬到了角落里,燃了一根蜡烛在读书。她一手轻轻翻动书页,不发出一点声音,另一只手隔在火苗另一面罩着光,将昏黄的烛光拢在方寸间,隔得远些的床榻一点光都照不去。 青雁并不是最好的替代人选,公主身边旁的宫女都比她合适。她到花朝公主身边不到半年,且初时被敲碎了腿骨,这半年大多躺在床上度过。 可是,不是随便找一个人都能说是陶国的第一美人。在可以选择的人中,只有青雁这张脸有可信度。 “大半夜折腾什么,立刻去睡觉。” 青雁读书太认真,闻溪走到面前都没发现。她吓了一跳,“啊”了一声,手一抖,打翻了烛台,她又立刻手忙脚乱地扶起蜡烛。然后仰着头冲闻溪歉意地笑:“影响到你了。” “睡得迟明日脸色难看,没个公主的样子。”闻溪训斥。 青雁很想说她带着幕篱,谁也看不见她的脸色。不过她并没有辩解,笑着说好,伸了个懒腰,乖乖去睡觉。 闻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书,也重新躺下。 有些人生在玉台,有的人从淤泥中挣扎而出。起点本就不同,何必过分苛责?有时候,态度比结果更重要。 尽人事听天命——闻溪如是想。 翌日清晨,伏泉明冒着细雨,脚步匆匆穿过寺宇,去见段无错。蓑衣之下,他穿着羿国京都禁军的甲胄。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书信。”伏泉明说道。 “皇嫂写信予我?写错名了吧。不看。”段无错随手一扔,将信扔进炭火盆。 “这是兵部郑将军送来的信。边境战事不平,朝中多位武将前几日跪在长安殿,请陛下派遣殿下……” 段无错打断他的话:“本王暴戾,至永昼寺修身养性接受佛法熏陶。佛门五戒一戒不杀生,本……贫僧深以为意。怎能因红尘凡事破戒误修行。阿弥陀佛。” 伏泉明目瞪口呆。 段无错起身,迈步出去。 “殿下要去何处?” 段无错立在檐下回过头来,一身青色僧衣干净无杂。 檐下雨滴绵绵淌落,晨曦的光发白,将世间万物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纵是男子,纵是早就知道段无错容貌。此刻,伏泉明望着逆光昂立的段无错,还是怔了一下。 璞玉为骨,仙人持笔,才能描刻出这般钟灵毓秀之人。文人墨客所造所有形容男子好容貌的词用在他身上,都显累赘。 若说他风光霁月风度翩翩,旧时谈笑间将近万人削为人彘烹为狼兽食。 若说他暴戾冷血,偏又生了这样一副惑人皮骨。笑时,如沐春风。怒时,笑眼含悲悯。 湛王段无错。 他是羿国的神。 “去听听老和尚们今儿个早课念什么经。”段无错拿起挂在门口的斗笠,缓步往外走。 一个小和尚在院子里扫砖路上堆积的雨水。 段无错经过时,脚步未停,随口说:“不二,跟着一起去听听磨磨性。” 追出来的伏泉明看清不二的脸,顿时呆住了。这……分明是当初他的上司,如今怎么剃度当了和尚? 不二冲伏泉明耸耸肩,摸了摸光头跟上段无错。 不二自己也挺懵的,明明是湛王代帝出家,被剃了头发的却是他。他这满头青丝不是永昼寺里的大和尚给剃的,而是山寺岁月长,段无错闲来无事拿他的脑袋瓜练刀法。还不是一次剃完,哪日开心了剃一撮。 能让湛王亲自操刀剃头,这是多大的荣耀?不二一脸骄傲地摸着自己的光头。 当然了,最初时他也是怕的,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