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受了伤的手搁在池子边。 她的眼神迷离,仿佛映着水光一般,懒洋洋地道:“你轻点儿,笨手笨脚的,还不如白茶得力呢。” 谢楚河用最柔软的丝缎沾了水,小心地为苏意卿拭擦,她的锁骨那里被割伤了,敷着药,一点儿水都不能碰到。 她的肩膀旧岁时在滇南被利箭贯穿过,如今还留着淡淡的疤痕,她每回提起这个就要泪汪汪,如今这样,不知道又该如何难过了。 谢楚河不敢再提这个,只是笑着哄她:“那是我平日里太少服侍夫人了,是我不该,你且让我多做几次,自然就熟稔了。” 苏意卿眼波流转,瞥他一眼:“又哄我,打量我好糊弄么,你哪有这闲情,你一年里面若有三个月在家,我就谢天谢地了,怎么敢叫你服侍我。” 这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谢楚河这几年东征西战,和苏意卿总是聚少离多,苏意卿一句话也不曾说过,每次他出征之时都是微笑送别,他知道她不舍,却只能硬着心肠离去。 是他亏欠了她的。 谢楚河慢慢地托起她受伤的那只手,低下头,用嘴唇碰触她的手指尖。 他喃喃地道:“对不起,卿卿,再给我一两年的时间,很快了,你等等我,我会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 苏意卿警惕了起来:“你是不是很快又要走了?” 谢楚河不说话,他抱住了苏意卿,温柔地吻她,试图蒙混过关。 苏意卿的眼眸中水光盈盈,似缠绵又似忧伤:“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平平安安的。” 她摸着他的脸,低声倾诉,“不想让你再离开,一点儿都不想……” ——————————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苏意卿紧紧地抱着谢楚河,像八爪章鱼一样贴在他身上。 谢楚河颇有点受宠若惊。 但这一夜,苏意卿睡得很不安稳。 这次的怀鲁之困,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战争,当谢楚河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能够咬着牙坚强面对,而一旦可以依靠的人回到身边,她反而变得脆弱不堪。那些淋漓的鲜血和断裂的残肢不停地在她的眼前闪过,令她心神惊惧、战栗不安。 谢楚河一直搂着苏意卿,不停地抚摸她、安慰她。 直到了下半夜,苏意卿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但在梦中,她也无法安生。 前世谢楚河在她面前死去的情形重新浮现,广陵城外,在剑光血海中,他颓然倒下。她张开双臂,试图拥抱住他,然而,她的手总是穿过虚空,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眼前化为一片烟雾消失而去。 苏意卿惶恐至极,她赤着脚在旷野中奔跑,却怎么也找不到谢楚河。 她大声呼喊着,苍茫中,只有自己的回音,她终于精疲力竭,俯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卿卿、卿卿,你怎么了?” 谢楚河的声音忽然穿破了黑暗的雾霾,落入她的耳中。 温柔而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那种温度慢慢地让她清醒了过来。 苏意卿睁开了眼睛,看见谢楚河焦急而担忧的面容。 “来人,掌灯。” 守夜的侍女赶紧进来把灯烛点上了,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谢楚河轻轻为苏意卿拭擦泪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