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也不那么难过。先夫逝去后第二年的八月十五,王府阖家宴,专门请了赫连侯爷一家过府同聚。 那一日,家宴办得热闹。只是我一个寡居的妾室,在筵席上待太久也没什么意思,我便向王妃道乏回去。熟料,行至后花园,意外遇见了出来更衣的老侯爷。 我原本见了礼便打算离开,不想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老侯爷唤我‘惠安’。 自先夫亡故后,我这闺名便再无人唤过,我深觉不妥,假意没听见加快了脚步,不料行了没几步,却被老侯爷挡住了去路。 老侯爷那晚多喝了几杯,已有几分迷离醉意,忽然开口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却又自顾自地叹息,说他戎马一生,不慕儿女情长,唯独一次惊鸿一瞥地动了心,却又输给了别人,为此饮恨多年。 他骤然提起陈年旧事,让我心中一阵发慌,却也只能说逝者已矣,我如今是个枯井无澜的寡居妇人,那些陈年往事何必再提。 老侯爷便长叹一声,转身离去,只留下句话,说我日后若有难处,仍可去侯府向他求助。我好容易劝走了他,心中忐忑不已,赶紧回了兰心苑。从那之后,我对老侯爷便心存一丝忌惮,无论公开或私下场合,皆再没见过面。” 苏柒看惠姨娘目光坦然,不似说谎,想了想问道:“可否烦劳惠姨娘想想,莲香出事那一日,你可曾见过她?” 惠姨娘垂下眼眸,慢慢开口:“我记得,那日正是王爷三周年。 我身为妾室,是入不得王爷灵堂的。但毕竟是亡夫祭日,我心中伤感,整整一日都待在兰心苑里。直至傍晚时分,莲香来房里寻我。 我记得几日前,她曾与我提过一句,说自己年纪不小,在府中也没什么盼头,希望我能允她出府,自寻个人家嫁了去。你们也知道,因她曾攀附过王爷高枝,我对她确不甚喜欢,如今见她有这心思,自觉放她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倒也没什么不好,便允她得空时去向王妃娘娘说说。 我想她此番前来,又是问她出府之事,然彼时,我儿云枫正在我房里,与我说件要事,令我心中徒增烦乱,自然没心思理会莲香之事,便将一盒子点心赏了给她,随口打发了她去。 之后莲香便走了,我再没看见她,直到翌日清晨,听说了她与老侯爷之事……” 听惠姨娘说完,苏柒与慕云萱对视一眼,皆是满面的疑惑不解。 惠姨娘说了许多话,脸色愈发的差,苏柒不忍再打扰,便宽慰了几句安心静养的话。慕云萱服侍着惠姨娘重新睡下,便与苏柒一道出了卧房。 “本以为我娘醒来,一切疑惑便可迎刃而解,可如今我确愈发糊涂了!”正厅里,慕云萱一下下踢着桌角,闷闷地道。 苏柒亦是全然摸不着头脑:根据惠姨娘的说法,她的确并未害过莲香,而莲香既然想要出府嫁人去,理应也没有勾引老侯爷的心思。 那么,何以莲香会出现在老侯爷床上,又一意认为惠姨娘就是她的仇人呢? 窗外,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滚滚闷雷,震颤得大地都在微微抖动。 “我想到个法子!”慕云萱蓦地站起身,一把拉住苏柒的手,“你不会能见鬼魂么?你带我去找那莲香,我要当面问问她,她究竟为何对我姨娘恨之入骨!” “你疯了么?!”苏柒赶忙一把拉住她,“往日对那怨灵避之唯恐不及,如今竟要主动找她?” “我想清楚了,”慕云萱语气坚定,“我姨娘没有害过莲香,我便更不能任由莲香作践我姨娘!” 她这般决绝的态度,令苏柒着实动容,“你说得有些道理,既然惠姨娘自己都不清楚,那么找莲香问问当年事,也不失是个最铤而走险的法子。只是对于那莲香,你既看不见又摸不着,更罔提找她说话了。” “那……” 苏柒眼眸一轮,笑道:“我还有个更好的人选……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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