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把申长英敲打了一番,却也懒得强迫他主持刑鞠,领着兰庭和龚望往北镇抚司的诏狱,亲自督促鞠问。 兰庭这还是首次“参观”诏狱,龚望更加连大名鼎鼎的北镇抚司都是第一回 涉足,当走下那排有如深入地狱般的石阶时,哪怕并未听闻受刑者惨叫连连,他竟都被扑面而来的阴森气息激出个冷颤来,一眼瞄见传言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具,连连咂舌:“这可比府衙的刑狱可怖不知多少倍,我要当时被直接逮进诏狱来,怕也不能沉着冷静谈笑风声了。” 要他当时被吓成一摊烂泥,大名还怎么让尹姑娘“如雷贯耳”呢?就更不可能当素未谋面时,就赢获尹姑娘心生好感了。 咦?连这种时候都能联想到尹姑娘了?龚望顿觉自己这回是真动了收心娶妻的念头,只他心悦的姑娘俨然还是情窦未开,一心一意要和他称兄道妹结个异姓知己,姻缘之路看上去还坎坷艰难。 他这一走神儿,就踩了太子的脚后跟。 太子闭了闭眼,回头斜睨:“这出息,今日是让你问案,又不是让你受刑,犯得着六神无主?瞅瞅你家楷模现下是多么气定神闲。” “楷模”赵都御只给龚望一个稳定的后脑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要说来这时的诏狱可不再有先帝时几乎“人满为患”的盛况,一路深入并没听闻鬼哭狼嚎,所以在兰庭看来空荡荡的狱室和冷冰冰的刑具便缺失了触目惊心,只这处长年蔽闷,积聚的污浊之气让他十分嫌弃,为了减少这恶心的感观,少不得摒息,避免五脏六腑受此浊气浸染,看上去整个人既沉着更冷淡。 那倭人,此时被关押在最靠里的刑室。 看他遍体鳞伤,应当是受过了夹棍、杖刑,此时处的是站重枷,这矮小的倭人肩扛远远超过其体重的枷锁,腰部脚腕还被固定,使其只能站立,所以倭人已是满面紫涨血汗直淌,但看得出他并非普通人,遭受如此酷刑尚且没有连声惨呼。 而更让人生怖的是,这间刑室里陈列的刑具,曾经不知让多少冤魂惨死,它们静默着,却似无声吞吐阴森的杀气,把龚望这个临时“主审”都惊得膝盖一软。 他一把扶住了兰庭的手臂:“楷模,小生我这回真是不胜其任,还是你来吧。” ------------ 第742章 三方布局 兰庭接触到一双狠戾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绝无妥协绝无惧怕,透出的分明是刚毅甚至戾狂,是破釜沉舟决心赴死的意志,这样的人,在中原往往被称为死士,对于自己的信仰有股近乎狠戾的忠执,但论斡旋斗智难免不足,而事实上智勇双全者,往往也不会被主君轻易舍弃成为死间。 兰庭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他知道这样的死士不管是否真正来自东瀛,一定听得懂汉话,但董贯俭也说了这倭寇佯作并不精通汉话,仿佛只会简单交流,兰庭也懒得和这倭人绕弯子,干脆用倭话与其沟通。 他踱步,至一排刑具前:“这便是钩肠和琵琶,不过此琵琶可非彼琵琶,它能使你琵琶骨上血肉剥离,行刑的人却有分寸,并不让你断气,再用钩肠,又能令你肚烂肠出,行刑者会将肠之一端缚于牲畜之身,鞭牲畜往前,使你之肠尽出于腹,人腹中肠出,三、五日间又不至于气绝。” 兰庭的口吻如常,似并无威胁之意,而后他便再次踱于一件刑具前:“这称浴床,与之相配者称铁梳,行刑时迫你俯卧于浴床,先用滚水浇身,再用铁梳用力‘梳洗’你的血肉之躯。 此一刑具俗名钉针,即你下一阶段便将挨受,一套钉针长短粗细不一,共有九枚,分别钉入你之体肤,用刑后却仍不减重枷之刑,你纵便是铁骨铮铮,自问可能承受这诸多酷刑?不如早些招供,虽尔等倭寇,杀伤我国民无恶不作,死罪难逃,却能免受这诸多刑苦。” 这倭人在短短两日间,已经领略过诏狱酷刑的厉害,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际,目睹这诸多刑具心智多少已生惧骇,而今再听兰庭一番阐述,为他描绘酷刑场景,仿佛意志崩溃只求速死就显得理所当然有如水道渠成了。 “密信内容我的确不知,我是奉我大名之令联络顾家臣,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