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晚初在这一声温柔而压抑的轻唤里垂下了眼睫。 她轻声道:“七哥,容玄明羽翼已成,他志在大业,势必要与你不死不休。” 她这一句太过笃定,让殷长阑脑中有个念头,于电光石火之间一晃而过,待要抓/住的时候,却了无踪迹,而女孩儿还在静静地说着接下来的话:“我与他、与容家之间,这一生也不死不能休。” 容晚初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眉宇间一片蔚然而沉静,道:“便是七哥不曾来,也是如此。” 殷长阑却沉声道:“胡闹。” 他道:“你一介闺阁女子,在外头没有依仗,他真有泼天权势,你拿什么同他不死不休?” 女子倘若下起手来,也未必不能比男人更毒辣。 她这一辈子是心里存了念想,也想着挽回一点从前的遗憾。 倘若她连自己也再不爱惜,心里只剩下恨,再也没有了希望。 容玄明就是个万古完人,他身边也不是铁打的一片,也不是没有弱点。 大齐朝廷积弱这些年,此消彼长,容玄明就是镇峙江山的一头猛虎。但权势诱人,哪少得群狼环伺。 世上惯有驱狼搏虎之术,她死之后,又管他洪水滔天?不过是个“同归于尽”,任他天下大乱,谁也别想好罢了。 这些话,容晚初再不想同殷长阑说。 她笑盈盈地道:“是我想差了。” 她认错认得这样利落,一双眼水光潋滟,把殷长阑的心都看软了。 他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低声道:“别人家的女孩儿都有个娘家支撑,倘若你没有,总觉得有些遗憾。” 前世里到最后那个送了一盏毒酒看她喝下的容婴的影子,就和这一世里那个温柔而关切地看着她的长兄的影子叠到了一处。 殷长阑看到了她面上一掠而过的黯然。 女孩儿已经岔开了话题,问道:“七哥方才在书房可是出了什么事?” 殷长阑没有强要她说出口,见她不欲说下去,也顺着她的意思,只道:“是御史台本奏赵王奢靡,赵王上了个自辩折子。” 他微微地笑了笑,道:“赵王的反应倒是快,御史台的本子昨日才到了我这里,他的自辩折倒是今天就跟上了。” 容晚初前一世深居宫中,算起来这几年,正是夜夜入梦,以另一个身份陪伴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 到后来她绝了梦境,开始关注朝事,也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她对赵王的印象并不算深。 这时候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却是那日里容婴进宫来见她,同她说起容玄明怎么会点了他同行的缘故:“容缜搭上了赵王府的郡主,正打得火热,脱不开身……” 赵王府中只有一位郡主,是早逝的赵王正妃嫡出,封号“馥宁”。 容缜可是个眼高于顶的少年郎。 容晚初微微沉吟,却见殷长阑面上虽然含笑,眼中却如带霜一般,不由得道:“可是还出了什么事?” 她这样敏锐,殷长阑知道瞒不过她,沉默了片刻,道:“御史中丞翁博诚密奏赵王贪墨河工上的灾银,才引得柳州民哗,李宗华部趁机生乱……” 他面上淡淡,语气中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郁之意,道:“阿晚,当年我揭竿起事,也不过是因为眼见旧洛贪官相隐,饥民相食,想要给天下人一处安身之所。” 容晚初心头剧痛,不由得握住了他扣在桌面上的手。 男人将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语气还能保持着平稳,手背上的青筋却都暴突起来,容晚初柔软的掌心贴在他的手上,感受到他血管里迸流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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