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说,严冰是曹县令一派,要替他争这块肥肉。“那你甘愿做县令的棋子?”若是赢了,肯定得罪太守,若是输了,两面都不落好。 严冰目光灼灼,“督陶署我志在必得。” 他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披荆斩棘的气势,她出神地望着他,感觉他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并非急功近利的人,这一点她从不怀疑,那么现在突然的奋发是为了什么? 严冰被她毫不掩饰地直视,脸不红心不跳,“我虽生得好,但你可稍微收敛些。” 脸皮比小白还厚!寄虹咳了一声,挪开目光,“那个……姐夫想谋个缺,不知此时是否方便?” 她正要介绍赵财,严冰脱口道:“赵财想调任青坪当税吏?” 这么了解?是因为她?寄虹浅笑,“姐夫那人是个养不熟的猫,你前程为重,莫要勉——” “猫猫狗狗都无妨。只要我在任上,他就翻不起大浪。” 这话有点刻薄,可寄虹却不介怀,反而感动。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让她有种被宠溺的错觉。 严冰吃完面,优雅地擦嘴,“这几日我忙得很,没顾上问你,那个薄胎青瓷碗怎么闹了一出乌龙戏?” 原来他一直记挂着这事,寄虹心里暖融融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大东不愿借花献佛,便把瓷碗放在窑厂他的值房里,叫丘成借原先帮工的小窑厂烧制玲珑瓷,幸好他没用那瓷碗。” “不过值房锁着,不知怎么会被刘五偷了去。薇姐说,吕家窑厂有人胳膊肘往外拐,玲珑暗里查了一回,也没发觉可疑的人。” 严冰不客气地评论,“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沙坤对这种事最拿手,小和尚都比你们强。” 寄虹早习惯他带刺的舌头,“哦”了一声,乖乖地说:“那等他回青坪,叫薇姐说去。” 话里透出些心照不宣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忽而会心一笑。 提起伍薇沙坤,寄虹不禁想起一个人来,“你认识薇姐的……”她顿了一下,意识到严冰可能不愿提起某些往事。 “包文?”严冰并无避忌,目光柔和,声音里满是怀念,“他就像薄胎青瓷,剔透里风骨宛然。我同他在一处,常常自叹不如。他心怀大志,胸襟开阔,欲将青瓷铺遍九州,打破北白南青之壁垒。只可惜天妒英才,身染时疫,不然这几年下来,青瓷在北方应有一席之地了。” 这番话触动了寄虹的心事,她沉默片刻,慢慢地说:“我爹也说,想把霍家的青瓷打进白岭。” 她转向窗外,夹道从窑门绵延伸向北方,尽头隐于青林。原来父亲的宏图愿景,她从未忘记。她想去父亲说过的地方,想去更远的地方,带上霍家的青瓷。 她望着远方,他望着她。她眸中鹏程万里,唤起他胸中风舞天阑。 没几日赵财便接到调令,欢天喜地地谢过曹县令与严冰,一步三摇地往家走,半路忽然碰见一个煞神,猛地打个激灵,揉揉眼,果然前头那人是他最不愿看见的沙坤,心道他为了躲这煞神特意调回青坪,怎地他也上了岸?奶奶的,晦气!掉头钻进胡同脚底抹油了。 沙坤并没瞧见赵财,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物件,脚下飞快,水上漂泊十几载,头一回生出归心似箭的心思。 绕到宝来当铺后院,依然翻墙而入。伍薇正在院中拿着一只刚收的金镯子比来比去,看见沙坤,她眸光一亮,霍地起身,停了停,却又慢慢坐下。也不看他,只摆弄着镯子说:“钻进哪个娇妹妹的裙子爬不出来了?”走时说好十天半月,如今一晃将近一月了。 “不是娇妹妹,是兵哥哥。”沙坤大咧咧往伍薇面前的桌上一坐,瞥一眼镯子,“叛军过江了,路上乱得娘们生崽一样,滚着刀尖闯过来的。” 他神色悠闲,可伍薇知道,能让滚刀肉般的沙坤说出这等话,必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惊心动魄,不由紧张起来,“没被戳洞吧?” 有个女人牵肠挂肚的,这滋味,不赖。他笑嘻嘻道:“全乎着呢,要不你验验?”拉着伍薇的手就往裤腰里塞。 伍薇啪地打掉他的手,笑骂,“滚!”他以前是痞性,可还不至于大天白日地耍流氓,这次回来不知何故,越发登墙上瓦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