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说着话,出门往膳厅走,遇见绯彤来请,说是饭菜都热好了。 韵之命她先走,拉着闵延仕停下脚步说:“饭菜都是才做的,就是放凉了,照我们家的规矩,想必过去宰相府也是如此,必定要重做新的才好。可如今我们才成家,要计算着过日子不能太铺张浪费,委屈你些。” 闵延仕说:“若要说委屈,委屈的还是你,但你放心,待我加官进爵,会有更丰厚的俸禄,过去你在公爵府过什么样的日子,往后照旧这么过。” 不远处,绯彤唤道:“姑爷、小姐,不早了,还是边吃边说吧……” 夫妻俩的亲昵温情被打断,韵之好不耐烦,气冲冲走来:“你等我给你配个小子,去管你自己的家吧,怎么越来越啰嗦,比周妈妈还啰嗦,要不你去跟我娘,把周妈妈换来。” 闵延仕笑悠悠跟在身后说:“别欺负绯彤。” 绯彤笑道:“方才她一个人坐着,念着什么,等他回来再也不欺负他,不知说的是不是您呢。” 韵之嚷嚷道:“我说扶意呢,你可别挑拨离间。” 闵延仕说:“你不是要给她捎荔枝去?” 绯彤忙劝小姐:“可别忙活这些,三少夫人说路途遥远,到纪州都该臭了。” 韵之一脸促狭,坏笑着:“我就给她寄去,到了南方,立马给她捎去,就算半路臭了也要送去,不然怎么证明,我比她先去了南方。” 绯彤嗔道:“姑娘就不干好事儿,多糟践好东西呀。” 韵之撵她自己吃饭去,一面说:“月末东街夜市,你家姑爷要领我去,你们就别跟着了。把家里锁上,自己玩儿去吧,留个给开门的在家就好,看家的我多赏二两银子。” 绯彤笑道:“那敢情好,奴婢们就自己玩儿去了,不过姑爷,您可要看好了小姐,从前回回走丢的都是她,三公子都不乐意带她出门了。” 闵延仕却是满眼宠溺地看着韵之:“是你家三公子不好,小姐她跟着我,丢不了。” 绯彤愣了愣,眼见得自家姑娘娇羞地红了脸,她心里也跟着高兴,侍奉了碗筷后,便识趣地退下,好让小两口亲亲热热地吃顿饭。 且说隔天一清早,纪州府衙的鸣冤鼓就被敲响。 不久后满城百姓都听说,言夫子的女儿女婿,才到纪州没两天,就替堂姐言氏递状子,要与她夫家打官司,恳请府衙大人做主,判处夫妻和离。 即便在民风相对开化的纪州,夫妻和离也绝非随随便便可以处置的事,百姓们也会为此说三道四。 这件事既然传开了,今日来博闻书院赴宴,那些言景山的同僚和前辈们,少不得也要提及。 然而这一茬话还没说明白,言景山又代替女儿,宣布了更令他们震惊并反感的事,博闻书院即日起,将招收女学生。 言景山的大前辈,白发白髯的老学究,忧心忡忡地告诫:“景山,当年你教导扶意,因她是你的女儿,外人也不便多说什么。但如今你要正经为女子办学,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女子念书何用?只会教坏她们胡思乱想,从此不贤不德,乃至牝鸡司晨,乱了纲常。” 扶意若非克制着,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还不得不恭恭敬敬地斟酒布菜,笑得她腮帮子疼。 祝镕从别处席面上过来,刚好听见后半句话,躬身道:“恕晚辈冒昧,老先生此言差矣,太祖太宗皇后,并后世历代中宫,无不精通史书典籍,可大齐从未有过女子乱政,这牝鸡司晨四个字,实在不合适。” 那老学究叹道:“你少年人,不懂这里头的道理,这女子啊……” 扶意刚好到边上,给他斟酒,没忍住说:“女子生来柔弱,多识几个字,也不过是不做睁眼瞎,实在不值得您如临大敌般抬举我们。” 言景山冷声道:“扶意,先退下。” 扶意努力端着温婉贤良的笑容,向诸位福了福,规规矩矩地退出了厅堂。 祝镕心里发笑,脸上不敢表露,走来拿过扶意放下的酒壶,沿着酒席为客人斟酒。 言景山则不紧不慢地对诸位说:“此番赴京,往返一趟,深感力不从心,这年岁不饶人,往后我怕是再没有精力送学生科考,更怕自己一天不如一天,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 席中有几位也是言景山的后辈,纷纷道:“您正当盛年,何出此言。” 几位大前辈则嗔道:“你这话一说,我们岂不是该入土了?” 言景山抱拳:“恕我酒后失言,实在失礼,但话并不假,人要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