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久,一朝跌回谷底、甚至是万劫不复都是迟早之事。 越是招摇,越是加快覆灭的脚步。 邓太太当然不懂这些道理,她只知极不容易出了头,必然要力所能及的炫耀才可以。 她脑子里只想着地位和钱财,其余的一概不在乎。 在她眼里,只要有了这些,便等于有了面子和尊严,再没有人敢欺负她、看轻她。 可就在今日,她丢掉的面子,却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的—— 街道之上,赶早市的百姓往来着,渐渐打破了清晨的安静。 苍鹿将一把剥好的瓜子仁儿放到张眉寿面前的小碟子里。 “你怎么剥得那么快?”王守仁不服输地将刚剥好的瓜子仁儿也递给张眉寿。 “蓁蓁从小到大吃的瓜子儿花生都是我给剥的,你不过区区后起之秀,焉能与我作比较?”苍鹿半是玩笑、半是得意。 “我还真不信剥不过你!”王守仁挽起衣袖,作势要血拼到底。 看着这一幕,张眉寿笑出声来,心底却一阵涩然。 上一世,母亲去世,父亲落魄之后,若没有他们两个如兄长般宠她护她的好友,她不敢想要如何渡过那段时日。 一直到她被选为太子妃,再到皇后,他们也不曾真正疏远过。 直到后来没了祝又樘,新皇昏庸,王家和苍家都相继出事…… 先是王华被贬去苦寒之地。 而哪怕她想尽了法子,不顾风言风语相护,也没能改变苍家被灭门的悲剧。 因此事,她与皇帝之间的母子关系差到了极点。 她设法保住了阿鹿的性命,他却不告而别,再见之时,已经换了姓名,成了另外一个叫陈寅的人。 哪怕后来一步步大仇得报,可也改变不了那些悲惨血腥的经历。 现在多好呀。 张眉寿看着苍鹿递来瓜子仁儿的手掌。 他的掌心脉络清晰,干净极了。 她的手看起来又嫩又软,也很干净。 她知道,它们仍会变得不那么干净,但这一回,一定很值! “姑娘快看,二老爷和大少爷来了!”阿荔忽然低呼出声,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看热闹的兴奋。 虽然自家姑娘退亲这种事情,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摆脱掉这样一门糟心的亲事,还是很值得拍手称快的! 要把邓公子这个垃圾扔掉,才能腾出手去寻觅真正称心如意的小郎君呀! 王守仁和张眉寿都往窗外看,苍鹿也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怎么还有舞狮的?”王守仁诧异地道。 方才已经听蓁蓁说了,今日张二伯上邓家退亲。 可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请舞狮队啊? 张眉寿看着风风火火往乾鱼胡同里去的自家父亲,以及他身后的舞狮队伍,甚至还有人提着锣,也是一阵诧异。 如此阵仗,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群想要看热闹的人。 甚至有不少人在半路碰见张峦一行人,一路跟随至此,就为一看究竟。 张峦和张秋池带着人在邓家正门前停了下来,让人上前敲门。 门房认得张峦,然而看了一眼门外乌压压一大群人,一时难免有些发懵。 他上前询问张峦来意,语气有几分隐晦的轻视。 张峦却懒得理会,直截了当地道:“我是来退亲的,叫你们老爷太太出来!” 此言一出,围观者皆炸开了锅。 “原来是退亲!” 也有人不明所以地问:“这退得什么亲?” 邓家起初与张家定亲之时,邓家尚只是籍籍无名之流,自然无人关注。而待邓常恩升迁后,邓家开始对这门亲事心存不满,是也不会到处与人宣扬,知道的人自然不多。 此番就是典型的‘不退亲都不知道订过亲’系列。 门房见张峦显然来意不善,不想被外人看了笑话去,就与张峦说道:“还请张二老爷进去说话……” 张峦岂会理他。 “不必了,你邓家门槛太高,我今日前来银子没带够,不便入内!”他负着手,神情讽刺地说道。 周遭便响起一阵哄笑声来。 邓家人唯利是图,是不少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的。 门房吃了个软钉子,却发怒不得,当即让人赶紧去知会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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