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的清风也能将她的身影吹得摇晃。篷顶中间微高,两边略低,落脚时有些打滑,她步履蹒跚地靠近明长昱,他抬眸看她一眼,说:“站稳,这里有几个脚印。” 君瑶拿出火折子,蹲下身照看,果然发现前方有一串脚印,其中几个还很清晰。篷顶表面铺着编织的竹篾,很是光滑,留下的脚印脸鞋底纹理也可看清楚。 她用手比量了脚印的尺寸,说道:“男人的脚印,落脚很轻,脚印在此处较为明显,一直延伸到篷顶边缘就淡了。”她本想起身沿着脚印看看,明长昱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说道:“我看过了,脚印在贾伯中窗户上的篷顶处消失的。” “这么说,这留下脚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从篷顶下了窗,再进入贾伯中房间的。”君瑶盯着脚印的纹理,蹙眉说:“但这样的脚印到底是谁留下的?” 明长昱轻声一哂:“待下去之后,将脚印原原本本的画下来。而且,寻常百姓的鞋,是很少有这样规整的纹理的。” 大多市井之人,都穿自家女人做的布鞋,稍微有钱的,可以穿皮制的鞋,但谁愿意用难得且昂贵的皮做鞋底?就算做了,谁愿意再多花时间精力往鞋底刻花纹?在鞋底加上纹理或靴钉防滑的,要么是有钱人,要么是达官贵人。而身在官场的人,有官服自然也有官靴,官靴的鞋底钉或纹理,也是有考究的。 明长昱说:“船这双鞋的人,大约是官吏。官吏的鞋底纹理有特制,这种纹理不是高品阶的官员鞋底有的,那就是吏员。” “吏员?”君瑶也记得自己穿过的鞋,花纹的确与这脚印十分相似,只是磨损程度不同,有些难以比对。 明长昱说:“吏员无品无级,在官场中属于最底层的人,每人有且只有一双这样的鞋。让人去查一查案发当时县衙的吏员,就可以一一排除了。” 君瑶心下大定,又返回舱室拿了纸笔,交与明长昱将鞋印原原本本地画下来之后,才离开船舫上岸。 两人沿着河畔慢慢走,蜿蜒的河水绕了两条街,水面出现一座石桥。两人乘坐小船而下,穿过两座石桥,大约花了一刻钟光景,时间不长不短。若是划船徐徐而行,从第一座石桥到达第二座石桥,约莫需要一盏茶的光景。但一盏茶的时间,足够杀人了。 君瑶与明长昱上了桥,凭栏而立,看着从桥下穿梭而过的船舫。桥面略宽,桥尾处有一株柳树,树下有卖饮子的摊贩。正是夜色初上时,襄河之畔还算热闹,花影扶苏摇曳,三三两两的人相伴着沿河散步。 “贾伯中被害时,正好起了大雾,若是有人从桥上跳到船舫篷顶,也不易被发现。”君瑶说道。 明长昱补充:“不仅如此,这人还算准了会起大雾,知道画舫会从上游移到下游开阔处。” 凶手心思缜密,心机颇深,或许深谙气象,也对船舫的行驶习惯十分熟悉,且杀贾伯中并非临时起意,心计非常人能及。他杀了贾伯中之后,严韬进入房间被嫣儿击昏,其后又或许将房间从内关闭,嫁祸给严韬。如此作为,要么是因严韬突然闯入房中,凶手见他被击昏临时起意要嫁祸给他;要么就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等他入房,直接将杀人一事嫁祸给严韬。至于嫣儿进入船舱,才是凶手没有预料到的。 所以,那个向严韬告密,将贾伯中作假的账本放到严韬桌案上的人,很有可能是这个颇有心计的凶手。 若是照现如今的方向来查案的话,当时与贾伯中同时在船上的那些人,都可以排除嫌疑了。 “你认为谁是凶手?”明长昱见她时而皱眉,时而抿唇,目光又缓缓平静,便知道她大约有了答案。 君瑶轻轻拍了拍石桥栏杆,说道:“我不敢确定,但的确最怀疑他。”她抬头看了看天际里那抹淡淡的弦月,目光微微一凜。 明长昱笑道:“所见略同。但为什么是他呢?” 君瑶不答反问:“难道侯爷查了什么久,就一无所获吗?”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