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弹压,甚至不惜委身多尔衮,叔嫂勾连,以换先帝皇位安稳。 多尔衮也因此,被封为——皇父摄政王。 后来,多尔衮病逝于塞北狩猎途中,甚至还被追封为“清成宗”。 不过,这些风光荣宠,在先帝亲政后,全化作尘土。 多尔衮病逝两月之后,先帝亲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剥夺多尔衮封号,并掘其坟墓,鞭尸挫骨,歼其党羽。 先帝恨毒了与多尔衮沾边的人。 静妃是多尔衮择选入宫,放在先帝身边的人,自然落不到好下场。 先辈长短,议论起来难免尴尬。况且,缠在爱新觉罗氏皇族身上的是是非非,向来与疏朗坦然无关。 容温略觉不自在的低下头,指尖无意去勾腕上的佛珠。 养尊处优的公主,十指纤纤,精致秀气。唯独右手食指,缺了小半截指甲,露出光秃秃一片肉粉色,瞧着有几分突兀。 班第扫了眼她身旁那堆小奶瓜,大概猜到她这手是怎么回事。顿了顿,难得主动开口,“还想知晓什么。” 容温抬头,难掩意外——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 瞧先前班第那副蔑然不屑的态度,她以为话到此处,已经到了这个‘度’。 再问,一则触及隐秘于自身不利,二则不知进退惹人厌烦。 没想到,班第竟主动让她问。 容温踌躇着,还是问出了最让她奇怪的问题,“静妃虽是多尔衮择选入宫的,但她毕竟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她被废被逐,科尔沁部怎会无动于衷?” 彼时的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应是最风光无限的时候。 男儿肩上扛着从龙之功,封王拜爵;女子亦是连出了好几位皇后、太后,权掌大清后宫。 若科尔沁部出面干涉先帝,定可保下静妃。 “不是无动于衷,是交换。”班第往前走了两步,盯着远处青丘起伏,蓦然转了话头,“你可知,先帝之父,太、祖皇帝皇太极有一结发原配——元妃,钮钴禄氏。” “不知。”容温眨眨眼,不解班第为何突然从先帝说到太、祖去了,不过还是乖乖的配合回答。 “从太、祖皇帝起,清室便与博尔济吉特氏世代联姻通好。我记得,太、祖的第一位皇后——孝端文皇后,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 太、祖孝端文皇后,名博尔济吉特.哲哲。 “是第一位皇后,但并非元配。”班第半讥半讽道,“早在太、祖迎娶孝端文皇后之前,已与钮钴禄氏成婚,称为元妃。后太、祖为了笼络博尔济吉特氏,以正妻之名聘了孝端文皇后。元妃,则被转赠他人。为面上好看,笼统记为元妃亡故。” “太、祖称帝之后,没有追封元妃,也未给其封号。” 甚至,在清室里,无人敢提及元妃这号人物。 以至于容温对其全然不知。 班第的话并不复杂,容温却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满面错愕道,“你的意思是,静妃是第二个元妃——所以,她也没有封号,神位。而且科尔沁部也知晓先帝的动作,但为了……” 为了某种利益交换,选择了沉默。 反正,博尔济吉特氏女儿多,不缺区区一个静妃。 容温面色古怪又复杂,她知道大清未入关前,规矩礼仪松散,远不及如今繁文缛节多。 一女二嫁这种事,极为寻常。 不仅先辈的公主格格许多是改嫁过的,连太、祖皇帝的麟趾宫大贵妃娜木钟,也是嫁过人的。 但这些妇人改嫁,要么是夫婿亡故,要么是夫婿战败……反正多多少少是出了意外,夫妻才两相分开。 太、祖皇帝与先帝都好端端的,没死没败。却为了利益,把自己的结发元配送人。 此等行径,薄情寡义,令人不齿。 容温抿了抿唇,不知该作何反应,更不敢继续问别的。 当年先帝与科尔沁部达成了什么交易? 静妃被秘密转赠给了谁? 曾经的一国之母,是否与她的儿子一样都无声殇于世间了? 她的孙子宝音图又为何会与班第牵扯上? 班第分明前途无可限量,却私下养个融合了博尔济吉特氏与大清皇室血脉的孩子,究竟图什么? 这些,都太过阴私了。 知晓太多,难免不牵涉其中。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同为被皇家舍掉的弃子,容温同情静妃,却没有能耐去施舍善心。 可‘独善其身’四个字,未免沉重。 容温眸子里的光,逐渐黯淡。死死攥着手里的佛珠,用力到指骨发白。好像连那身靡丽的裙裳,都归于平淡了。 她的情绪转变,尽数落于班第眼中。灰眸闪了闪,正欲说些什么,容温倏然抬头,直愣愣盯着他脸看了片刻,肯定说道,“你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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