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第的辎车扶手,稳住,不让辎车轱辘随颠簸乱滚。 她很小心,几乎没发出任何动静。 可班第的右耳,还是微不可察的支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往后瞟了眼。 已往外伸出几分的右腿,悄无声息的缩了回来。 - 马车一路行入宫门,容温下车,换了顶华丽耀目的‘金顶轿’,往寿康宫去。 这次,班第倒没有与她同上金顶轿,而是坐了一旁平平无奇的四人小轿。 因为,以班第身上的爵位,完全够不上这顶金顶轿。 金顶轿——乃是固伦公主品级才有的殊荣。且还不是每位固伦公主,都能乘金顶轿,得皇帝特旨恩赏才行。 容温方才见侯在宫门的是金顶轿,还特地与来迎她的刘进忠确认了一遍。 刘进忠笑眯眯的告诉容温,这是皇帝的一片爱女之心。 容温笑笑,却总觉得不太对。自她婚仪那日起,皇帝未免对她太好了。 好到——让人不安。 - 按清宫回门礼的规矩——公主入慈宁宫行礼,额驸于慈宁门外、乾清门外、内右门外行礼。 自孝庄太皇太后崩逝,慈宁宫便被皇帝以缅怀为由,封存了起来。 所以容温今日行回门礼的地方,便改做了太后的寿康宫。 班第与她同往,两人一同在寿康门外行了礼后,便分道扬镳。 容温被一干妃嫔簇拥进寿康宫殿内,拜谢太后与嫔位品级之上的后妃。班第则由刘进忠引领,出后宫,去往乾清门、内右门之地给皇帝行礼。 容温自小与太后朝夕相处,如今快十来日没见,入寿康宫按礼叩谢完后,太后便立时拉着她的手,激动的把人扯在跟前去了。 太后不善言辞,说话很是直接,“吃住我倒不多问你了,你是皇家的金枝玉叶,谅也无人敢苛待你。我只问你,额驸待你可好?” 太后最关切担心的,莫过于这夫妻关系。 一切只因,她自己年轻那会子,在先帝顺治爷身上吃够了苦头。 容温曾听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说过,多年以前,京中天花尤其猖獗那段时日,太后因意外感染痘疹,险些丧命。 顺治爷闻听消息,却是连句关心言语都不曾留下,满脸恼怒的带了董鄂妃出宫避痘去了,太后为此伤透了心。 容温不欲惹太后挂念,笑眯眯的答道,“皇玛嬷放心,额驸很好。前几日,我才去过郡王府暖房看花。对了,郡王府那边托我敬了一盆花儿给您呢,您现下要瞧瞧吗?” “郡王府可不就是额驸了。难得你们一片孝心,新婚还想着哄我高兴,快呈上来吧。”花其实是多罗郡王临走前,托容温回门礼当日以班第名义代为转呈的。 不过,因容温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太后便下意识以为这花是容温与班第携手同赏后,觉得不错,才献上来的,这也正好从侧面说明小夫妻两人关系融洽。 太后很是满意,连连点头。 两个高壮的小太监抬了个大白瓷花盆摆在殿中央。 太后微眯着眼,打量了花盆中开得正盛的无叶粉白小花片刻。然后倏地起身,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不敢置信的问容温,“这是干枝梅?” “皇玛嬷好眼力。”容温笑吟吟的回道,“正是蒙古草原上随处可见的干枝梅。郡王府那边知晓您惦记草原得紧,特地献给您,以慰思乡之苦。” “好好好,你们有心了。”太后满心都是干枝梅,一时也顾不得拉容温问话。 要知道,这干枝梅虽耐寒且花开四季,是蒙古草原上随处可见野花。但每年蒙古王公入京‘年班’时,都在白雪皑皑的冬日里。干枝梅的花朵早被大雪压得稀松败落了,那适合挖来献给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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