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人寒喧的同时, 伸手整理了许愿被书包肩带压皱的衣领。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然后,来人又跟许妈打招呼, 许妈连忙说:“上楼坐吧!” 黄叔还是黄大爷嘴上说:“看来你们要出门,我就不上去坐了。”作势要把东西往许爸手里塞,许爸哪里肯接, 两个中年男人再三推让,还是打道回府。 等送走来人,已经快十一点。 许愿从卧室出来,身上的棉服没脱,背上的书包没摘,表情木木的。 许爸本来想说:“下次客人要走,你要出来送一下,这是基本礼貌。”刚说几个字,许妈连忙捅了他一下,用没拎东西的手,许爸就闭嘴了。 三个人打锣重开张,向火车站进发。 雪一直在下,此刻已经没脚踝了。 虽说是大年初五,出门走亲戚的人多,可赶上这雪天,人少了一大半。天地旷远,白茫茫一片。 出租车上,许愿一直沉默不语。许妈掏出电话:“我告诉咱妈一声,雪天路不好走,怎么也得晚饭时间到吧?” 这是征询另外两个人意见。 没等许爸说话,许愿抢先说:“别告诉奶奶。” 许爸表示认同:“对,你说了她更担心,咱们到了就好。”说完回头看许愿一眼,讨好的神色。 火车站滞留了很多旅客,原来路上的留白,都在这里填满了。 广场如同滑雪场,有人就着春节的欢乐气氛,在打雪仗。售票处和侯车室乌乌泱泱,人流往来穿梭,找不到一处落脚的地儿。 许愿想起施耐庵写“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林教头买了一葫芦酒,包了那两块牛肉,留下碎银子,把花枪挑了酒葫芦,怀内揣了牛肉,叫声“相扰”,便出篱笆门,依旧迎着朔风回来。看那雪到晚越下的紧了。 老师讲这段课文时,说“紧”字用得好。许愿当年并不理解,这个大年初五,她总算是认同了。 雪越下越大,此刻棉絮一般,飘飘摇摇,从容不迫,下得天地浑然,万物生灵皆与我无关。 三个人提着大包小裹,到达候车室,几排座椅全满,过道中间被席地而坐的人占领,嗡嗡嘤嘤一片,逃难一般。 站内广播循环播报晚点车次,侯车室led屏也有晚点车次信息。许家在人乘坐的列车赫然在列。 许愿呆呆站着,有人拖拉杆箱经过,几乎从她的左脚碾压过去,她浑然不觉,远远地看着led屏,上滚动播放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股无名火来势汹汹,就要冲破头顶,她奋力压下,眼眶却红了。 候车室像一个热气腾腾的锅,下了过多的饺子,饺子们黏在一起,个个衰嚎,谁也翻不过身来。地面都是雪水和脚印,空气不流通,耳朵里尽是嗡嗡声,连站内广播都被盖过了。 许愿乘坐的列车是k7592次,始发站是更北的城市。 刚才播报,大约晚点50分钟。 许愿再看,大约晚点1小时10分钟。 隔了一会,周围候车乘客一阵骚乱,潮水般的怨骂和惊叹,许愿巡他人目光看过去,是新一轮晚点公告。 k7592罗列其中,并不起眼:停运。上一行下一行全是停运,祖国江山一片红。 许父许母一直关注着许愿的情绪,眼看着众人哗然,已经有人提包离去,他们才走到许愿身边来,互相看了一眼,在研究谁开口。 “姑娘……”许母叫她。 许愿绞着双手,看过来。双肩包已经背了太久,她有点驼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