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衣扔到一旁,解开睡袍系带。 换好衣服出屋,卧室外是熟悉的格局,但摆设却十分陌生,比起失明前,少了许多易碎物品。 餐厅内,朝阳斜斜照入,桌上摆着一瓶插花,花般饱满,在光影下显得娇艳欲滴。 困于黑暗中太久,乍然重见天日,看什么都觉得赏心悦目。 直到在餐桌前坐下,喝了半碗粥,谢朔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忍不住偏头,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叶谙,她正捏着小勺子,低头在喝粥,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面容安静。 真的能看见了。 只是眼前暗影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搅得他双目酸涩,心神不宁。 “等会儿打个电话给岑教授,问他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我要过去一趟。” 叶谙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抬起头,愣了愣:“这么急吗?” 她昨天晚上是说让他再去找岑青彦看看,但预想的是两天后。 谢朔放下碗,修长手指撑了撑额角,淡淡“嗯”了一声。 见他脸色不对,叶谙也放下了碗,伸手扶住他:“头又疼了?我扶你去吃药。” 谢朔任由她搀扶着起身上楼,吃过药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叶谙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趁着他休息的空档,给岑青彦那边打了个电话,约好下午过去复诊。 “时间约好了,我去收拾一下,你要不到床上睡会儿?” 谢朔睁开眼,看到她模糊的轮廓,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太敢睡,怕一觉睡醒,醒来又是无边黑暗。 叶谙没勉强,找了条毯子替他盖好,转身去收拾东西。 从谢宅到研究所有一定的路程,所以两人提前吃过午饭,十一点就出发了。 到那儿时,下午两点半。 同之前一样,谢朔跟着岑青彦进医疗室检查,叶谙在外面等待结果。 窗外草木枯黄,空气中弥漫着秋冬的萧索。 叶谙觉得冷,搓了搓手指,坐到一旁。 医疗室内。 岑青彦替谢朔做完细致的检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大半,你先留在这边治疗观察一周,等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再回去。” 谢朔从手术台上起身,忽然说道:“岑教授,我复明的事,麻烦您先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岑青彦微微一愣,有点不能理解:“包括你太太吗?” 谢朔强调:“包括我太太,尤其不能让她知道。” --- 叶谙在外面等了半天,终于听到开门的响动,急忙迎上去。 “岑教授,怎么样了?” 岑青彦看着她,顿了下,仍旧是那套换汤不换药的说辞:“他的情况最近好了不少,留下来观察一周,我再试试新的治疗方案。” 听到这话,叶谙倒也没觉得有多失落,毕竟经历过前几回,已经能淡定面对,至少情况在好转,而不是恶化。 她看了眼谢朔,怕他心里难受,紧握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手上的力度,谢朔也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没让她察觉。 到病房安顿好之后,叶谙同前几回一样,坐在病床边陪他。 “你困不困?不困的话我扶你出去走走?” 下午四点多,日光还有些刺眼,谢朔淡淡道:“明天再去。” 叶谙想了想,摸过手机,又说:“那我读小说给你听?” 谢朔想起前两回她读的内容,对此毫无兴趣,一脸冷漠:“不用。” ……这也不用那也不用,他今天怎么比以前更难伺候了?明明上回他还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听她读诗集来着。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叶谙有点无奈,伸手覆上他苍白的手背,挤出一个笑:“别不开心了,岑教授都说了,你的情况已经在慢慢好转,兴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了。” 手背上一暖,谢朔抬眼,对上她脸上的笑和眼中的关切,微怔了一下。 其实他并非不开心,只是太久没见到光亮,突然恢复正常,一时有点不适应。 而且,才刚刚复明,还有很多事他需要理清头绪。 见他依旧沉默,叶谙索性抓住他的手,往他身侧凑了凑:“你昨天晚上不是才答应我要好好相处吗,怎么今天又不理我了?”她靠在他肩头,戳戳他的胸膛,语气带了几分娇蛮,“你这样,可是家庭冷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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