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天缓慢过去,半个多月后, 岑青彦才来替谢朔拆除纱布, 确认最终结果。 这日, 是个阴天。 太阳被掩在重重云层后, 窗外树影摇曳,绿意涔涔。 叶谙站在谢朔面前, 看着他眼上的纱布被一层一层拆去,心悬到了嗓子眼。 最后一层遮蔽去掉,谢朔长睫颤动, 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混沌一片,他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依稀有光从眼帘边缘漫进来。 “感觉怎么样?” 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却不是他平日熟悉的嗓音。 见他不说话,岑青彦在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谙则屏住呼吸,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覆在手背上的掌心温暖, 谢朔闻到熟悉的浅香, 睁开眼,努力想看清她, 然而却怎么也看不清。 眼前有一团黑雾, 慢慢扩大,驱散了白光。 他觉得双目酸涩,疼痛丝丝缕缕蔓延,直至脑内深处, 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拽动。 他紧紧抓着叶谙的手,脸色惨白,手背上青筋毕露。 叶谙感觉到力度,慌忙抱住他:“你怎么样?” 岑青彦看见他的反应,也微微变了脸色,上前查看。 很快,谢朔被推走,重新进行细致的检查。 叶谙等在走廊里,盯着科室紧闭的门,脸色也有些发白。 平日明亮生动的眸子里,黯淡无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终于听到开门的响动,可双腿却发软,难以迈开。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谢朔总那么悲观,直到这半个多月亲身陪他经历治疗过程,才知道这样的折磨有多残忍。 一年时间,一次次尝试,一次次燃起希望,最终却又失望,怎么能不难过? 岑青彦走到她面前,摘下口罩,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叶谙心口一揪,四肢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差点站立不稳。 “手术动得越多,对他双眼的损伤积累越大,所以他现在的情况,暂时不适合再动手术,否则……恐怕会造成难以修复的伤害。我建议,接下来采取药物和针灸治疗……” 岑青彦似乎怕打击到她,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道:“还有,失明时间越长,他痊愈的可能性也越低,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谙勉强开口:“辛苦您了。” 谢朔被送回了病房。 叶谙坐在床边陪他,她知道他清醒着,只是不愿意说话。 微风拂动窗帘,病房里安静无声,叶谙看他片刻,轻轻握住了他削瘦苍白的手。 眼睫耷拉下来,投下淡淡的影。 ----- 两天后,岑青彦的团队给出了一份药物和针灸配合的治疗方案,谢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治疗。 他的情绪明显消沉了许多,越发比以前不爱说话,叶谙看他这副模样,有心逗他,也开不了口,只能寸步不离地在一旁陪着照料。 谢柏言每周会过来探望一两回,在得知手术结果之后,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叶谙闲得无聊的时候还跟着针灸医生学了一些皮毛,虽然胆小不敢下针,但好歹也能根据穴位帮谢朔按摩。 七月底,一个疗程结束,仍旧没有太大的效果,岑青彦便让谢朔先回家休养,定期安排专业医生过去帮忙针灸配药。 离开之前,岑青彦跟叶谙聊了许久,话里表露的意思大致是,谢朔这种情况,以目前国内外的医学水平,治疗成功率相当低,究竟能不能复明,什么时候能复明,很难说。 简而言之,就是看天意。 叶谙心情低到谷底,没敢把这些话告诉谢朔,然而,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整个人阴郁沉默,回到家后,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家里的气氛也很低迷,据说前不久,因为谢予然的失误,跟居氏的那桩开发案最终谈崩了,谢柏言气得不轻,痛骂了他一顿,差点旧病复发。 董事会以此为由,提出撤除谢予然代理总裁的位置,谢柏言和另外两位副董力排众议,才将这事驳了回去。 叶谙听完这些,不由有些无语,明明谢朔走之前都替他安排好了,居然还能谈崩,真是王者带不动青铜。 要不是这事对他没什么好处,她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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