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阳笑了笑,故作轻松道:“赵兄不要说丧气话,现在有府衙保护你,他们不敢如何的,咱们现在就走。” 赵文藻感动万分,却更不想连累他们,无力道:“他们都是些恶霸流氓,根本不管什么斯文体面……”他突然就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拿袖子用力擦了擦,慌乱道:“林学弟,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要是那些混账来的多了,你们会被连累的。” 林重阳道:“我们都是这一届的生员,全部是有功名的,他们不敢。” 赵文藻摇头,“林学弟不了解他们,他们根本不顾忌功名,否则我兄长也不会那样……”这时候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弟、谁、谁啊?” 赵文藻应了一声就要回去,林重阳已经跟着他进了影壁内,赵文藻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林重阳道:“赵兄请你相信我。” 赵文藻顿时心口一热,也顾不得觉得丢人就作揖请他进去。 放眼一望,林重阳才知道赵文藻为何那般不肯让家示人,实在是……蒋奎的破院子算破的吧,可蒋奎那也是个家,好歹是个狗窝。 赵文藻家里,除了外面看上去体面的门脸和院墙,里面根本没有一处完好的。 塌了一半的影壁墙,院内被扔满了砸碎的家什儿残骸,尤其一些破碎的盆盆罐罐,几乎让人无法下脚,正屋三间已经塌了大半,前面的院墙也都被砸塌了,挂着两张千疮百孔的破席子,看得林重阳怒火升腾。 赵文藻还记得提醒林重阳小心,别扎了脚,让林重阳差点流出眼泪来。 等走到屋外,林重阳就见里面有木棍支在地上,搭着破席子,遮的深处黑乎乎的,而前面的灶台也是塌的,锅已经被敲裂里面放着个豁口的破瓦罐,瓦罐里盛了一点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熬的汤,屋里地上铺着草,发出一阵阵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恶臭。 林重阳从来没见过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他震惊得无以复加,气得浑身哆嗦,“他们、他们真是无法无天!” 赵文藻惨笑一声,“自从我兄长被打废了,我娘受不了痛苦疯了失足落水淹死了……后来我去读书考试,都是我姐姐在家里照顾,我原以为虚与委蛇考中秀才有了功名,就能带着哥哥姐姐逃出去呢……谁知……” 他擦了擦眼泪,怎么都说不下去。 林重阳关切道:“令姐呢?” 赵文藻缓缓道:“前些日子,那些恶霸们又来折腾,这一次他们丧心病狂的,我姐她……她受不住就逃走啦,但愿她平平安安的。” 林重阳忙道:“等咱们离开这里,就让人去打听令姐的下落。”他眯了眯眼就看见墙角躺着个黑乎乎的人,不知道是屋里太黑还是那人太黑,让他看不清楚。 这时候那人发出声音来,“弟,走……跟他走……别、管我!” 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然后就听见呼哧呼哧拉风箱一样喘气。 林重阳走近一点,想看清楚那人,却怎么都看不清,只觉得就是黑乎乎一坨。 赵文藻怕吓着他,提醒道:“林学弟,不要看了,还是出去说话吧。” 林重阳却道:“赵大哥,我想带你和赵兄去林家堡,不知道你可愿意?” 赵文成发出嗬嗬的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好,走,你们、走……走……老天爷、怎么、怎么还、不让我死啊……”他似乎很激动,想自残,但是又没有力气,只能在那里晃来晃去。 赵文藻见状就赶紧冲过去按着他,大声道:“林学弟,你们还是走吧,他们不敢对你们如何的,他们是不会让我和哥哥离开的。” 赵文成拼命地动着,想让他弟弟离开,赵文藻就按着他让他不要激动。 林重阳飞快道:“赵兄不用怕,我今天是一定要带你和大哥走的,你放心吧,我连谭大人都得罪了,也不怕得罪赵家镇这些泼皮的。” 如果不知道赵文藻的事情,他不管就不管了,既然来了看到这里的惨状,那他就一定会管到底的。 郝家,不管在掖县有多大的势力,表面有多好的名声,他也一定要掰下一根牙来! 他也不等赵文藻拒绝,就去外面喊人,让赵大虎几个人守着门,王文远、陆延、庄继法、蓝琇等人和他进去,他们直接把一扇破败的门板卸下来好抬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