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还好,像夫人这般憋在心里,就怕作下病来呢。 隐约记得小时候,阿奶阿娘常说:遇上什么事儿,或骂一通、或哭一场,发作出来才好,憋在心里是要落病的。 几个丫头凑一处商量了一回,却都有些一筹莫展、无计可施。毕竟是阿娘没了,不可能不悲伤,这种事,又岂是宽慰几句、找点儿小事儿能撇开的? 还是青玉沉稳些,思忖半晌道:“这几日都上些心伺候,若是可以,引着夫人多去铺子里巡一巡,或者去庄子上转转……多见见人、多看看事儿,忙起来也能好些。” 青杏并紫苏紫苑两个听得连连点头,青杏也道:“夫人最爱时鲜的果子,去给采买上说一声,让他们出去时上心寻摸寻摸,这季节,有那早熟的杏儿、桑椹儿也该见着了,买一些回来,咱们就能引着夫人做果脯子、做果子饮什么的,都能让夫人分分心。” 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商议半天,商定了几个法子,又分了工,谁去吩咐采买,谁去联络铺子、酒楼,打探引夫人出门的因由。 宋玥本只是午间小憩片刻,没想到竟睡沉了,还做起梦来。 梦里,她隐约又回到了四五岁年纪,梳着细小的两根小辫子,支棱着像羊角。 大哥却笑她像树上的天牛,还爱双手在头顶做出牛角状,然后低着头朝她哞哞叫,每每惹得她气恼着追打他,大哥就逃跑,一边跑一边还哞哞叫呢! 有时候,被阿爹看见,就会训斥大哥没有兄长模样,欺负妹妹。 阿娘却笑嗔阿爹管闲事儿,那兄妹俩就是闹玩儿,恁这一掺和,倒是更乱了。 又恍惚间,阿爹病重时,本来清秀的脸颊上枯瘦下去,几乎没了肉,只看着她和哥哥的眼神仍旧温柔慈和,还检查她和哥哥的读书……等阿爹临终时,手始终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又想抬手去摸大哥的头,却没了力气。 阿爹咽气前最后一句话是对大哥说的:“以后你顶门立户,照顾好恁阿娘和妹妹……” 场景又换了,他们兄妹带着阿娘一路逃难,慌不择路竟出了关,一路到了宣城,带出来的银钱早已经花干净,大哥去给人做工,却因着一直读书,体质单薄,劳累加着吃不饱穿不暖,竟病倒了。 那病来势汹汹,高热不退,眼瞅着要不行了,阿娘不知去了哪里,再转回来,就带了江寒回来。 江寒出银子给娘儿仨住进了客栈,又请了郎中来,大哥高烧退下来,还没等人醒来,阿娘就把她送到了江家。 当时气恼阿娘将她卖掉,宋月娘自进了江家门,再没问阿娘、大哥一句。还是一个月后,江寒与她说,他们已经返乡…… 宋月娘就是强撑着,得了这消息,却再也忍不住,只觉得天地苍茫,只剩下她一个人,四顾无亲。 她被阿娘和大哥丢下了! 一股子沉郁的悲恸从心底涌出来,宋玥在梦里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夫人,夫人!”青杏呼唤的声音在宋玥耳边响起。 宋玥的心还浸没在浓重的悲伤之中,大脑却倏忽间醒过来——她做梦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