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为一个响应下乡政策号召的南方烈士子女,那些在北地参会领舞、冒雨收粮、照拂孤寡、举报人贩等积极行为被知青办收集拿来当做当代青年的教育典范进行发表。 报纸传播的范围遍及全国,简直称得上是无上荣光。 南方省市领导一看陶湘的籍贯地就是在本省本市,出于爱惜人才宣扬本地的目的,立刻下达视听预备进行复访。 也是由此缘故,陶家叔叔婶婶的事很快被更上级的人发觉知晓,并引起重视。 毕竟涉及到被官报表扬的知青代表,但凡有着正面身份的陶湘内里反转,显露出一丝不堪,都会被大众质疑官方报社的公信力。 这可不是小事,必须得立刻调查清楚。 等陶湘走出旅馆已经是三四天后了,她是被市领导派来的人放出来的。 看见来人,陶湘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 果然,借着省市领导的这股春风,陶湘终于得以探视陶家夫妻俩,这时距离他们被关进去已经有整整大半个月了。 十几天不见天日不分昼夜的审讯,使得两个人头发花白,面容皱如松皮,瞳仁浑浊布满血丝,身体还遍布数不清的血迹暗伤,浑身上下充斥着浓重恶臭,瞧着分外卑微可怜,却依旧死咬着不肯说出实情,让人又气又恨。 陶湘见到陶家叔婶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落了泪,许是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从来都是孤儿的她莫名产生了些亲人之间才有的心疼感,因他们受到伤害而感到痛苦难受。 “湘湘……”陶家夫妻俩也泪水涟涟地看着陶湘。 他们心里半是愧疚,半是惶恐,陶家婶婶还尤其担忧陶湘嫌弃,一步不敢上前,觉得是自己给她带来了麻烦和耻辱。 陶湘却没那种想法,她伸出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珠,主动握住了两人伤痕累累的手,本想说上几句,但喉咙像是塞满了棉花,眼眶又热又烫,几乎又要淌下泪来。 众人都在一旁等着,眼看陶湘和陶家叔婶只顾泪眼相看凝噎,便有保卫所的人不耐烦了,“砰砰砰”敲着桌子。 这时,审讯室外又有人走了进来,是陶兰。 一听说陶湘要同陶家两夫妻见面,她连忙赶了过来,前世今生的执念好不容易到这一步即将解开,决不能功亏一篑。 乍见到陶兰的身影,陶家叔婶不约而同展露出厌恶愤恨的表情,他们对这个白养这么大的女儿恨极了,恨不能早先就掐死! 如此一来,一室之内,四个当事人便都齐全了。 “我是该…叫你们叔叔婶婶……还是爸?妈?” 收拾好心情的陶湘哽咽着只问了这么一句,陶家夫妻闻言俩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没事的,说吧,告诉我真相……”陶湘不停擦着他们的眼泪,水光闪烁的眸中溢出坚定与鼓励,“我可以接受任何结果,真的,就算一切都失去,也没什么比你们更重要。” 话毕,陶家夫妻俩哭得更厉害了。 也不知是悔还是怕,但在陶湘不断的劝说下,两人渐渐还是松了口:“我们对不住你啊,我的儿……” 众目睽睽之下,这句哭腔暗哑的话一出,直接就坦白了陶湘是陶家叔婶亲生女儿的事实,也算间接承认了他们偷换兄弟家女儿的事。 审讯室里顿时哄然。 秦丽满面担忧,几个下来的市直领导代表大失所望,保卫所的人则个个面露喜悦,觉得战斗终将胜利,而陶兰也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们将忍不住激动哭泣的陶兰围在中央,细声安慰道:“别哭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组织这不是还你公道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会有报应的。” “是你的,别人抢不走,那些被偷换走的,组织会一个不落替你要回来!” 还有人对陶家夫妻和陶湘面露鄙视,小声嘀咕着:“呵,到底对不住谁啊,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他们对陶兰的同情,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实情浮出水面,陶家叔婶抽噎着不再说话,像是认了命。 保卫所的审讯者们语气严厉:“你们继续说下去,是怎么换的孩子?把事情经过都交代清楚!” “对!快交代!”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