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侍中的血快要流尽了,身子并不沉重。 嵇侍中身中数箭,还有多处刀伤,已是不能活了,他将手中好几个豁口的剑交给王悦,“我父亲嵇康……死于司马昭的屠刀之下,这是他的信仰。我为保护司马昭的嫡孙而死,这也是我的信仰。” “清河和你都是我的学生,你一定要活着回去,把我的话转告她……大晋气数已尽,无力回天了,这不是皇帝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当年,我因父亲之死,不愿在大晋出仕做官,欲退隐山林,养父山涛对我说,天地之间,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万物皆有时,何况朝代更替呢?我由此大彻大悟,决定出仕做官,当了皇帝的老师。” 嵇侍中紧紧抓着王悦的手,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大晋将亡,清河公主的人生还要继续,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人生却要跨过一年四季,一遍遍的看着春华秋实,听夏虫细语,观冬日瑞雪。看开一些,不要伤春悲秋,不要将人生困死在里头,活下去,就有……希望。” 嵇侍中松开了王悦的手。 追兵已至,王悦根本来不及悲伤,右手环首刀,左手是嵇侍中砍缺的剑,继续战斗。 王悦砍翻了三人,突然挥来一根长矛横扫过来,打中他的膝盖,王悦失去平衡倒地,正欲爬起来,敌军扑过来四个人,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士兵朝着他的脖子砍过去,欲将他斩首。 凌空飞来一炳弯刀,抢先抹了他的脖子,手中长刀落地,刀刃割破了王悦的耳朵。 压住王悦的四个士兵齐齐回头看去,看清来者的相貌,顿时一愣。这个白眉毛大将,正是卢将军的好友刘曜!什么情况? 刘曜冷冷捡起地上两根长矛投掷过去,他以可怕的臂力闻名,长矛枪头自行旋转着,就像穿糖葫芦似的,一根穿透两人,当场毙命。 王悦被压在地上,先是觉得后脖子一凉,他就像岸上的一尾鱼,首尾奋力挣扎蹦跳,但还是被刀背压在砧板上,这是要死了吗? 王悦开始幻听,他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却出现了洛水边的清河,她努力绽放出微笑,“好,我在洛阳等你。” 洛阳啊,我只能魂归洛水边了。 我还来不及说心悦她…… 背上蓦地一轻,压制他的力量消失了,王悦就地一滚,看到了白眉毛刘曜。 刘曜一双大手沾着两串死尸流出的热血,往王悦脸上抹去,“想要活命就听我的,河间王司马顒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外头和卢志的军队交战,抢夺皇帝。河间王带了五万军队,卢志必败无疑。” 刘曜扒开死尸堆,将王悦往里头一塞,然后用几具尸体遮掩,“你放心,王戎这个老狐狸还活着,有他陪着皇帝,皇帝死不了,你先管你自己。回去告诉曹淑,她欠我一条命。” 刘曜救了王悦,立马乘乱跑了,如今皇太弟司马颖失势,河间王司马顒兴起,控制住皇帝,成为新的霸主,他这个匈奴人还是先跑路回部落要紧。 且说外头坞堡,河间王的五万军队将卢志的军队包了饺子,幸存的琅琊王氏部曲乘机开始反攻,卢志双面受敌,实在打不过了,只得缴械投降。 河间王司马顒得到了刘曜亲信的出售的情报,立刻点兵前来坞堡抢夺皇帝,如果皇帝被皇太弟弄到手,蹬腿死了,皇太弟身为储君,就名正言顺的登基当皇帝,占据了正统地位,到时候无论哪个藩王要打他,就是谋逆! 河间王岂能坐视皇太弟登基?他必须把皇帝抢到手啊。 卢志的军队已经把一道道迷宫的墙壁推翻了,河间王的军队正好捡漏,直接攻上去,卢志被双面夹击,很快就溃败了,为了保命,弃械投降。 河间王控制住了局面,撞开粮库地下大门,一头银发的王戎拿着剑护在皇帝前面,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见到来者是河间王司马顒,顿时狂喜,有救了! “咳咳!”死里逃生的王戎干咳一声,假装镇定,大声道:“河间王,见到皇帝,为何不跪?” 河间王率部跪地,“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就这样,皇帝数次易手后,成为了河间王的傀儡。 河间王司马顒血统不纯,是皇帝的堂叔而已,他不可能封储君登基为帝,所以,河间王会保护傀儡皇帝,以方便挟天子以令诸侯。 为了巩固好不容易得到的霸主地位,河间王干脆把皇帝带到了他的大本营——长安,宣布长安为大晋的都城! 这下大晋进入了魔幻时代,同时拥有两个都城,两套领导班子,洛阳和长安。 由于长安在西,洛阳在东,长安就俗称称为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