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哭过,在西戎大营的绝望中没有哭过,在昨日惊心动魄的逃亡和生死边缘没有哭过…… 反倒在当下,听到仓恒安稳,西关安稳后,郭睿眼中的眼泪忍不住稀里哗啦往下落。但就是忍不住,半分都没有一个率部在繁伊死搏,歼灭西戎几千余人的将领模样…… 宋卿源看向他,眉头微拢,“还有力气吗?” 郭睿微讶。 看向天子时,莫名点头。 其实分明都要散架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祟一般,热血沸腾着。 “有力气就跟着。”宋卿源接过一侧禁军递来的马鞭。 郭睿赶紧伸手擦干眼泪,其实鼻涕也有,都混成一团了。 曹复水才斩杀普益部落首领及余孽,大刀上都沾了血,骑马折回,“陛下,末将愿先行帅兵追击西戎残部,以告慰我南顺所有血战边疆,黄沙埋骨的将士!” “末将愿与曹将军同行!” “末将也愿与曹将军同行!” “末将也愿与曹将军同行杀敌!” 看着眼前身身戎装和道道慷慨激昂请命的身影,宋卿源朗声,“准!” 郭睿方才从先前的思绪中回神,于千军万马中,热血沸腾着。 西关不会破,南顺不可欺! 手持旗帜的身影,身骑高大骏马,在黄沙中疾驰而去。曹复水率军急行,大部队押后。 郭睿骑马跟在宋卿源身侧,看浩荡的队伍行径着,在大漠里掀起阵阵扬沙,整个人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转眸看向天子时,其实见天子眼底布满血丝,面容其实带了疲惫,眉头紧锁着,“西戎军中的事,知道的都说给朕听,一件都不要漏。” “是!”郭睿应声。 马蹄飞溅,郭睿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原本这一趟我不该来,南顺同西戎打成什么模样,同苍月都没有关系,既然殿下愿意同西戎交好,我途径此处,还是有必要提醒单于一声,这一仗打赢了吗?还要继续吗?还要攻下西关? ——我来西关自然是东宫有事,至于旁的,单于问了恐怕也不好……我能安全出入单于这里,为何不能安全绕道南顺军中?我出入西戎有凭借,出入南顺就无凭借?单产是不是太小看殿下了,同西戎相比,南顺才是苍月睦邻,西戎不是…… ——你们单于想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我要是留下才是自取其辱,今日之事,苍月都会记得……你们各怀鬼胎,我无论劫持哪一边,都有另一边想趁机致对方于死地,我都会跟着送命,与其如此,不如劫持两个人,你们更应当放心,我谁都不杀,我只想安稳离开…… 宋卿源眼中黯沉跌至深渊深处。 她要小心谨慎成什么模样,才能在西戎军中步步为营。 又被逼成了什么模样,才能费尽心思,在西戎军中虚与委蛇。 她哪来的底气!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分明胆小到见到老鼠和刀剑都会打颤的性子…… 宋卿源眼底猩红。 ——我实在好奇,南顺和西戎正在交战,岑清大人是怎么绕过西关重重守军,到我西戎军营中来的? ——岑清,你好像不知道,昨日西关的细作告诉我,曾经看到你的人出入过西关官邸? ——你知道我昨日为什么没杀你吗? ——等我收拾完西关,会先让人好好“照顾”你,再剥了你的皮…… 宋卿源攥紧缰绳,指尖因为攥紧而“咯咯”作响着,语气却平静而清冷,“还有吗?” 郭睿摇头,“没有了。” 宋卿源握紧缰绳,一声不吭打马扬鞭而去。 郭睿微怔,既而有些懵,应当不是错觉。 陛下动怒了…… *** 许娇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仿佛从月前出西关起,尤其是去西戎大营起,她近乎没有一日睡安稳过。每次都是阖眸不久就会醒,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着,周遭的境况瞬息万变,她也要随时做判断。 郭睿的生死,跟着她一道入西戎军营的暗卫生死,仓恒几千守军将士的生死,还有身后西关百姓的生死,都系于她一人身上。 她不敢大意,也没有底气大意。 宋卿源身侧的禁军安稳将她送回西关,她在傅乔府中倒头就睡。 岑女士,傅乔和小蚕豆早就离开西关去到鹤城了,眼下,抱抱龙来了西关,还有凶悍吓人的蓬头狮子狗。 看着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她仿佛心中那根紧绷了月余的弦忽然松懈了下来,大监来看了她几次,都见她窝在被窝里没有醒。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