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脚背如弓,脚心下布满血迹,脚上方却如雪玉般清滢滢一片。她的脚被迫踩在郎君的膝盖上,细白柔和,被青年骨指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拖着。 杨婴往回缩了下,她的裙裾散落,林白握着她的脚不放。 林白抬头:“不会有人发现的。有人过来我就放开,你的名节不会跟我牵扯不清的。” 杨婴客气道:“那也不必劳你费心。” 两人一坐一蹲,女郎后背僵硬地挺着,郎君握着她裸透的脚不肯放。两人对峙片刻,林白责怪她道:“我以为杨三娘子和别的名门闺秀不一样,又有胆识,又不拘泥于俗礼。一两月未见而已,你怎变得如此不识抬举?” 杨婴:“……” 不识抬举…… 她无奈笑一下,身子往后靠,随意林白了。 林白这才满意,低着头给她包扎伤势。先前看杨婴走路姿势就知她有伤,现在才知道伤势有多重。林白手碰触她颤抖的脚,撕下布条给她包扎。他想这样的脚再走路,只会伤上加伤。但是如今逃难,他又哪里有办法可以让杨婴不用走路呢? 林白低着头:“你,你这段时间,还好么?” 杨婴:“……嗯。” “你没想过我?”林白抬头,“你不告而别,一丝一毫没想过我?” 杨婴:“……没。” 林白握着她脚的手微用力,他眸子清润,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常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妥,你连想我一下都很难?有多难呢?念头一动也是想啊。” 他嘀嘀咕咕,青袍散在滚烫砂石上,长发乌黑,低垂的面容秀丽无双。 这样的容貌……配上这样的性情…… 杨婴早就习惯林白的调调,真不像是昔日皇长孙,他的真性情,更像是跳脱的少年郎。纯真,良善,无有烦恼。他随便笑一笑,就能开煞一树繁花。 杨婴唇角向上抿了下,提醒自己千万矜持,哪怕在她眼中林白再有趣,她也莫接林白的话。只要她一接,以林白的性子来说,这牵扯就越来越不清了。 忽然,包扎杨婴脚的林白身子忽然一跃,扑向了沙地中。杨婴的脚被放下,她愕然无比地脚踩上滚烫沙地,看到青年扑跪在一旁的沙漠中写画。 杨婴心中一动,转目看去,见夜间巡逻的两个小兵从旁走过。两个小兵往这里看一眼,杨婴的裙裾放下挡住了脚,他们只看到女郎靠着沙丘假寐,林郎跪在地上研究地形。 小兵们走开,杨婴才睁开眼,林白仍趴在原地。杨婴“喂”了一声:“想不到你反应真的很快。” 林白轻笑一声,没有抬头。 杨婴忍不住站起,跳着走过去:“你真的在研究地形?做什么?” 林白面前的沙地上,被他用手勾出了一幅图。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河西的杨婴,一眼便看出他画的是众人逃过的路。林白没有抬头,专心致志看着自己的图:“明天,你就带着村民跟雁将军走吧,我来断后。” 杨婴先是一惊,再冷静道:“你断不了后。凉军一直对我们紧追不舍,他们的目标,是雁将军。只要发现不对,他们掉头就能追来。沙漠少水,凉军补充精良,只要他们一直对我们紧追不放,我们就没办法躲开。” 林白声调悠长:“可是雁将军怀有身孕,我只能护她先走。你带的村民也是官兵要维护的,自然该一起走啊。” “他们怎么会紧追不放呢?雁将军的身份重要,打仗好手嘛,他们想擒活的。那还有别的人身份也很重要啊。杨三娘子,你忘了我是皇长孙了么?” 杨婴:“……!” 她悚然一惊,立刻明白了林白想要做什么。凉国之前一直盯着晋王,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林白的存在。当年争夺皇位一战,皇室嫡系伤亡惨重。林白在那之后改命换姓,被天子李玉送去了北冥山静养。 林白养了这么多年,他颇为乖觉,从没提过重回长安之事。知道他身份的人也极少,起码雁莳是肯定不知的。 然而杨婴知道。 她更知道凉军对大魏皇室嫡系的渴求。晋王那样的庶出,因为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就被凉国往天子的身份上捧。若是凉国知道林白的身份,比李玉更为名正言顺,区区一个雁莳,算什么呢? 林白才是真正的皇室嫡系啊。在他的血统面前,李玉都不算什么。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