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无法面对林津,不是不想去看林津,只是不知道见到林津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哪怕他只要一想起“林津”这两个字,都觉得胸口憋闷着。 林津已经不是前世的林津,但他还是前世的岑季白。他无法面对现在这一个陌生的林津,无法控制自己在林津面前戴好那张掩饰的面具。 林津幼时对他不喜,不是没有缘由的,无论是三岁时岑秋和那次作弄,还是朝中定下林津作他的伴读,又或是秋狩时林津因他负伤毁容……林津有太多理由厌烦他,不喜他。岑季白想着,既然如此,他该少出现在林津面前。他利用谁都可以,唯独不该利用林津,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不能再对不起林津。 前世的岑季白,宫中一切全由周夫人控制,负责宫防的禁军统领便是小舅周坊。名义上岑季白是国君,实质上他没有实权,什么都做不了。他唯一能控制的,是不让小周夫人生下自己的孩子,他从不曾亲近后宫。 所以,在那个女人殿中察觉到自己被下了药时,他只能尽快离开,回到自己的寝殿。 那时林津在为他整理奏章,岑季白拥住林津的时候,已经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盘旋在他脑海中的,仅剩一个念头,如果要有一个孩子,只能是林津的孩子。他想同林津有一个孩子,他同林津应该要有一个孩子…… 那一次林津被他伤得很重,卧床许多时日。岑季白一直愧对于林津,一度躲着林津。 现在想来,他为什么要躲着林津呢?他应该要留在林津身边照顾他的。但他害怕林津不肯原谅他,害怕面对一个不肯原谅他的林津…… 察觉到有了孩子,已经是那件事之后三个月了。岑季白心里是很高兴的,他同林津真的有了孩子,那或许意味着,即便他们扳倒了周家,林津也会留在他身边。 从那以后,他开始拿林津当作自己真正的妻子,当作自己所爱之人来对待。林津也很喜欢那个孩子,岑季白看得出来,林津很在意那个幼小生命。他们甚至因此有了些恩爱模样,竟然真的成了一家人。 然而这样的时光,只持续了两三个月。 林津时常腹痛,岑季白知道周夫人手段,他从来不给林津用宫里的药,只在宫外找了医师来,而且每次都换了不同的人。但用秘药的男子本就不多,初时医师们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只道一切正常,开些安胎方子。林津有时忽然间发作,痛得晕厥,岑季白匆忙传召医师,却只道无事。无事,无事……他找来的医师都是这样诊断,直到最后…… 林津很在乎那个孩子,失去孩子以后,林津木呆呆地在寝殿中发愣,不吃不喝,没有半点反应。好容易有了点反应,便是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宫里给的药会有问题…… 岑季白早朝的时候,林津的近侍小刀冲到朝堂来,说林津提了剑去周夫人殿中。等到岑季白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如此想来,林津即便没有恨他,也要怨他无能的。这一世,重回秋狩那日,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岑季白想过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本来不配出现在林津面前,但他奢望着能像前世成亲之前那样,同林津作生死之交,想要同林津说说话,看一看他。况且,他想要保全林家,想要护住林津,便不得不到北军中去,不得不面对林津。 只是目前而言,岑季白无法摆脱前世的印象,以这样的状态面对林津,谁都可以看出他的不正常…… 他便竭力用繁杂的事务来淹没自己,假装出十岁的孩童的天真模样。 好在,他并不缺少事做。 他写不出跟十岁的孩子一模一样的字迹来,说是经历生死之变,更为沉稳了,那也变得太快些。所以他拿出从前的字,慢慢临摹。 自从南军交给了宋峥,周夫人对他的态度,更有些古怪了。他不能也不想整天往微澜殿中跑,但宋晓熹往他这里跑得倒很勤快,周夫人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岑季白虽然乐得看周夫人不高兴,却也不希望她迁怒于宋晓熹。 岑季白还要忙着应付夏王,似乎是前几日觉得他这个儿子有趣,夏王热衷于带着岑季白在后宫中享乐宴饮,致力于教出一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