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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红、手铐和倒带


误认为此句是对自身体型的侮辱,部分读者早已忘了前面的内容,部分看到的人不是读者……于是迄今为止,尚未有人评论此书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但很多人已经在像答案中所言的那样行事。

    这不是说他们从这本书中学到了什么。

    他们从前人、书本、草叶、动物、流水和天上的云那里学到了这种本领,或者源于本性,无师自通。

    这算不上好,也不全是坏。

    此书就是对这一行事的复现。

    时光倒转。

    他们从床上起来,喝下的酒回到瓶中。热水从未触及手背,他没有去过教堂。

    忘掉由植物守卫的庭院,忘掉国际歌。

    。现实要定一就,尔耐雄耐特英

    没有玩滑板的少女,也没有来做咨询的高叁男生。

    他们没有做爱,也没有互相拥抱的机会,没有所谓性瘾矫正,甚至没有在同一间套房里相遇。

    继续倒带。

    他退出俱乐部,离开猎艳的酒吧;她和前男友和好又分开,把写下的命令一行行删除。

    他缩进高中的校服,从校门口的混混面前走过;她把狗狗从地里挖出,解下它腿上的绷带。

    他们的身高不断变矮,手掌变小,在不断倒流的背景里停驻,直到还原成孩童的模样。

    那是夏日的小镇。

    小镇一直很太平。

    那几年唯一发生的几件大事,是临镇有人上山祭祖,引发了山火,报纸报道损失近一个亿;县警察局局长的儿子回老家玩,在山里失足溺水,尸体半个多月之后才找到,听说烂得看不出人样;以及有风声说国道支线要从镇上经过,居民拒绝交换自己的房屋——拆迁计划不了了之,但那是在居民拎着锄头柴刀围住镇政府要说法之后,这必然是件大事。

    有孩子在山里迷路,还摔断了腿,这原本也算得上要闻。但很快,此地不通的拆迁计划在临县热火朝天地搞了起来,小镇居民眼看着临县路通了?,车来了,厂房、商店、餐馆、舞厅一间间建起,忙不迭地跑去玩,回来之后扼腕叹息。

    小孩子也不再去山边玩耍,他们更想去街机厅,去玩一把超流行的《街头霸王》。

    等再过几年,临县的房价超过小镇两倍时,不少人每天回家都要撞一撞墙。孩子会缠着父母买游戏机,网吧代替了街机厅成为新的潮流。

    但这是以后的事。

    现在山还是山,小镇还是小镇。

    他或者她,发现自己悬浮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正向盛夏浓绿的山上飘去。

    不知哪来传来丁香浓烈的气味,叁角梅的艳红从眼角闪过。

    沿着石块垒就的山路向上,越过一条在夏季露出水底白石头的水沟,继续向前,在经过的第四个路口拐道,一直不停,就能达到竹林里的小屋。

    那原本是护林人的小屋,周围以前是整齐栽种的林木。后来林木换了钱,空出地方,在地底暗自蔓延的竹子就毫不犹豫地霸占了空间。

    小屋是水泥造的,有一层半高,不论内里如何跑外,外墙始终完好无损。

    从木门烂出的破洞钻进去,一楼有灶台和木块支起的床板。二楼是在床上隔出来储物的小平台,堆着稻草、木条、破烂的竹筐,要用梯子才能爬上去。破掉的瓦片掉在地上,让蓝色的天光透进阴暗的屋里。

    没有太多小孩会跑这么远来玩,除了靠山吃山的山民偶尔路过,也没有多少大人会来。

    这里就像是一处秘密堡垒,被包裹在永远翠绿的竹林里。除了瓦片逐渐腐朽坠落,爬山虎悄悄笼罩,杂草占据地板,水泥永恒不变。

    如果,存在这样一种假设的状况:

    他和她从这里经过。他穿过竹林,她摘到花朵,然后各自在暮色中回家,回到安全之所。

    那么,被倒带的一切是否还会发生?

    假设是没有意义的。是的,但这不意味着现实发生的一切就有意义。

    它只是发生了。

    无法使用语言描绘。

    汹涌的恐惧,身体的疼痛,草木的凉意,牙齿碰撞的声音,还有胸口燃烧的怒火。身体先于头脑记录了一切。

    他会在无光的夜里无法入眠,她会在噩梦中尖叫着醒来。

    他会因为小小的限制暴怒,她会若无其事地撒谎。

    随着年岁增长,头脑逐渐成熟,随之成长的身体只是幻影,真正的身体依然停留在那个夏日的傍晚。

    恐惧的种子被包裹在时间的树脂里,埋在地下,由盘根错节的竹枝守卫。

    沙沙,沙沙。

    再过一会儿,月亮就要升起来了。

    说明:“第八草场”,来自特里·普拉切特的“碟形世界”。《死神学徒》中描述其为:“整个碟形世界只有几个地方能种’提前熟’的植物,这儿就是其中之一。……’提前熟’是指那些往过去长的植物。你今年播下种,它们去年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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