璦丽学姊从潘女士那边拿到了跟杜瑞柏有过往来的工厂名单,这批蓝色药粉肯定是经由某家合作厂商,夹带、走私到中国后再进行加工,製成浅蓝色的药锭流通到中国的地下市场,而很显然地,这间合作伙伴把安全性不稳定的半成品拿去卖给外籍劳工,以赚取一些外快。不过,巴拉蒙提供的讯息真的很有限,而他现在看起来还算安全,一直在新庄的某个区域活动,这消息算是喜忧参半。或许到明天中午都无法确定工寮的准确位置也说不定。不过,我们得先做好随时能出发的准备。」 说罢,她摘下帽子、脱掉披肩斗篷与毛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我建议你也小睡一下。虽然现在才九点,但我们很可能无法一觉到天明,所以得利用时间休息。」 我坐到另一侧的床缘,但并没有躺下,而是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巴拉蒙现在的状况?他有联系你?」 「那个护身符里面藏有追踪器──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会相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吧?我本来预想如果他再度被『比特医生』找上门并绑架的话,那个追踪器有助于我们免去大海捞针、搜寻工寮确切地址的困难。然而,看起来他的朋友确保了他的安全。」 「他的朋友会是那位推荐他来找你的『威尔』吗?」 我看着双手如祷告般抱握在胸前的少女。不晓得这是她平常的睡姿,还是只是单纯的躺着? 「这又是另一件事情了,华德昇。」闭着双眼的她答道: 「『威尔』是一位药头,但我知道的『威尔』已经消失了,他现在用『新威尔』这个名号,并且算是金盆洗手、成为我的眼线。如果巴拉蒙有跟他接触,他不可能不通知我。所以巴拉蒙到底是跟谁接触、受谁的保护,且是从谁知道我的名字,这是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而我对这件事情的进度,目前仅止于知道我的部分情报,已经从我自己掌握不到的管道流洩出去而已。」 「呃,你的意思是,你确实刻意隐瞒,或是控管自己的资讯被外界知道,是吗?」 「不是我自愿的。」她简洁而俐落地吐出这一句: 「刚刚说了,我是不存在的人。」 看来话题又绕到了死胡同。 不过这次我决定强硬一点,尝试找到突破点: 「你的『不存在』,是从国二时开始的吗?」 她缓缓地睁起眼廉,深褐色的瞳孔从半瞇着的眼瞼之间望了过来。 「让我猜猜看,你应该是在国二那一年当中,认识了当时的『威尔』,从他那边拿到毒品,对吧?」 我滑开自己的手机,把收到的照片秀给她看: 「我对毒品一无所知。所以这是吗啡,还是古柯硷?」 那几张照片是面黄肌瘦、眼眶凹陷,全身有如附着着人皮的骨架般,用着宽大的圆领衫与短裤蔽体的国中女生,瘫坐在磨石子地上,表情或是狰狞,或是哀号。儘管不成人形,但还是可以从那双发红的眼睛,看得出来这是眼前这位少女不堪的过去。 「古柯硷。原来你拿到的是这个东西。我还以为你看到了『夏络儿的过去』。」 她轻笑一声。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笑声: 「那是一种『职业伤害』,如果我不去跟药头接触,我要如何侦破那起史上最大的校园毒品案,把整个供应链到源头一次剷除呢?」 「但你还是染上了毒癮,并且进行了勒戒。所以国二那一整年才都没去学校吧。」 我认真地盯着她看:「并且我还猜想你会不会是先染上毒癮之后,因为一些纠葛才乾脆把整个贩毒集团捣毁。」 「我不喜欢猜测,华德昇,猜测是一种极坏的习惯,足以破坏逻辑的推理。」 她重新闭上了眼。 「我已经把真相告诉你了,你信或不信,都不干我的事。」 看着少女三言两语就把压在我心头将近一个月的阴鬱打发掉,我除了大叹一口气并接受这个解释外,别无他法。 然而究竟是谁,又是因为什么理由,要把夏络儿的所作所为,完全从世人的认识中抹去呢? 至于夏络儿又为何要寧可让自己染上毒癮,也要拔除贩毒集团,或是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地从台北来到新竹,打算解救一位疑似被禁錮、虐待的泰国劳工? 明明处于应当是无忧无虑地在放假日,到林森公园附近的下午茶店跟朋友嘻嘻哈哈的花样年华,是什么理由造就了睡觉时还在裙底下藏了一把真枪的她? 看着躺在身边的少女而陷入满腹疑问的我,不知不觉中也进入梦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