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股势力。 程泾川知道,如果他强行迁人,或者强力镇压让所有人服从的话,那么等到十年之后广安郡的土地确实垦出来了,新的世族豪强也诞生了,他们是几批垦荒人里的斗争胜利者,会勾结程泾川麾下的兵丁跟官吏,勾结土人部族,互相倾轧。 ——普通百姓失土成为佃户,累尽血汗只能勉强糊口,一旦遭遇风灾水涝,就得典儿卖女。 这跟他们原来的生活有什么分别? 程泾川心想难道他耗费心血,用十年时间就为了“造就”几户新兴的地方豪强? 孟戚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 不是讽刺的笑,更像是前面摸黑走路摔跤的人,回头一看后面人比自己摔得更惨时,流露出的某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墨鲤同样若有所思,主要是占山为王的说法让他想起石磨山寨。 如果程泾川迁流民是困难选择,石磨山寨大当家就赶上了简单方向。 雍州大旱三年,赤地千里,人不进山根本活不下去,寨子里的人不是形貌丑陋,就是患有先天残缺。太平年月这样的人都会遭受歧视活得艰难,现在他们聚到一起,同样对世人有偏激的仇恨,也不愿意踏出山林,互相扶持着过活。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凑到一处,才有了这么一个石磨山寨,程泾川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对,或许这就是他的运气也说不定。 墨鲤看着程泾川想,要是运气好,大概可以救几千上万人,建个桃花源,像竹山县的薛令君那样受百姓爱戴,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失败了的程泾川,现在却有别的可能。 “看来你只缺一位明君,一个统一的王朝。”孟戚轻飘飘地说。 如果程泾川立刻接上这话,并顺着杆子爬上来大谈裘思这边的胜算,孟戚便会失去所有对程泾川的兴趣。 有想法,有抱负,有能力> ,但……不过如此。 因为找不到正确的路,一切都是空谈。 程泾川久久不语。 远处烈火熊熊,浓烟翻滚。 墨鲤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要去看那边的情况。 宁王宫里有许多身不由己的苦命之人,他们既不认识裘先生,也不知道失火的真相,如果恐惧被追责傻乎乎地拎水救火,不慎把自己坑进火场,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越是靠近火海,墨鲤越能感觉到出事的地点就是酒窖。 呛人的浓烟里还有一股陈年佳酿特有的香味,虽然已经微乎其微。 酒窖与太医署中间恰好隔了一座长长的廊桥,一边种了茂密的竹子,现在沦入火海,一边却是冷硬的建筑,并没有过多的植株。医官抱着成摞的书籍脉案,内侍搬着草药神情惶恐地往外奔。 之前被引走的禁卫军则斥喝着其他救火的人挖土。 是的,不救火,掘土挖沟,越宽越好。 “把簸箕里的沙土往火上泼!” 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郎挥袖大吼。 等近了再看,少年穿的不是白衣,而是袍子外面套了孝布麻衣。 火势太大,那些沙土无济于事,还让人差点被火舌潦到,顿时不敢上前。 “别倒了,接着挖!”少年粗着嗓子嘶吼道。 这嗓子倒不是被浓烟熏出来的,而是恰好处于嗓音改变的时期,远远听着可媲美鸭子叫。 墨鲤停步,宁王的子嗣都被抓起来了,这个年纪能在宫里发号施令的,莫不是—— “小郡王,刮南风了,太医署保不住了,我们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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